「鄭倩，你就這麼想跟我離婚嗎？」
他的聲音，風輕雲淡，彷彿只是在問「鄭倩，你要去吃飯嗎」之類的問題一樣。
她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怎麼的，他這個樣子，讓她有一種愧疚的感覺，好像是做了很多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
「程一言，對不起。」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表情很真誠，「不能和你一起繼續這段婚姻了，如果你的爸爸媽媽問起來，你讓他們找我好不好？我會跟他們解釋的……」
鄭倩的腦海浮現出程教授一家人，程母剛開始雖然對她很苛刻，但是後來卻一直對她很好，程教授更加不用說了，他們經常會打電話過來讓她有空去H市玩……還有……揚斯露那個可愛的九零後女孩今年剛剛讀大一，前段時間還給她急了很多藕粉，說是H市特產，美容養顏……
「不用了。」
程一言平靜地打斷她：
「既然離婚，就離得乾脆，沒必要拖泥帶水。」
說話間，他站起來，揉了揉太陽穴：
「我累了，要去睡覺，你什麼時候想走，自己走吧。」
他一邊說，一邊朝著臥室走去。
「程一言，那離婚手續……」
鄭倩的聲音在程一言的目光中停住了，他的目光冷若寒冰，彷彿瞬間要將她凍結一般，以前他也會這樣，但是這一次不同，那眼神彷彿幻化成無數利劍了一般，一道一道直勾勾地朝著她射過去，帶著戾氣，也帶著殺氣……
鄭倩被那戾氣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鄭倩，你放心，既然答應你了，我不會反悔的。」
他不再看她，克制住自己想要再看她一言的慾望，把目光移開，可是他突然覺得，如果目光不放在她身上的話，他都不知道可以放在哪裡……
「至於離婚手續，等你的傷好了再辦的，我可不想到時候民政局的人以為我有家庭暴力。」
他沒有看她，卻伸手指了指她身上的傷，那麼精準……
「可是……」
鄭倩似乎還想要說什麼，卻被程一言打斷，他對她說：
「鄭倩，如果你想要快點和我離婚的話，就讓自己快點好起來吧。」
說完之後，伴隨著「卡——」的一聲，臥室的門鎖了，鄭倩還沒有反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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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倩再次見到程一言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天氣已經轉暖了，整個大街上再沒有人穿厚重的冬衣，全部都是鮮艷的春裝，鄭倩來到程一言住任教的學校門口站著，看著春風吹得梧桐樹「嘩啦啦」地搖動。
這所學校是W市的最高學府，在國內的醫學界稍有名氣，尤其是眼視光學，在國內堪稱一流。
學醫的學生大多都很刻苦，鄭倩站在門口，看著學生們抱著課本來回穿梭，便感慨在中國大學普遍有混的情況下，醫學系的學生著實辛苦……當然還有外語系……
中國的學生，初中和高中的時候已經被搾乾了，到了大學一個個都跟籠子裡面放出來的鳥一般，見了外面的世界，再沒法收心了……
有人曾經說，中國最輕鬆的就是小學和大學……其實對大多數大學生來說，小學生的學業反而比他們繁重……
大學其實是真正應該出成果的時候，真正應該靜下心來學習的時候，可惜在中國……
中國的大學生中，大概也就這外語和醫學的學生會學習吧！
鄭倩在校門口站得無聊了，抬頭看著旁邊的梧桐樹，這些梧桐樹的小芽如今已經長成一片片梧桐葉了，在風中左右搖擺。
鄭倩又給程一言打了電話，他馬上來！
大約過了兩分鐘，她終於便看到程一言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穿著天藍色的襯衫，帶著無框眼鏡，手裡拿著書，朝著鄭倩身邊走過來，鄭倩第一次發現，其實他很有老師的感覺。
「程老師……」
旁邊有幾個學生大概是他的弟子，見到他恭恭敬敬地彎下腰鞠躬行李。
「你好。」
程一言衝著他們點點頭，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為人師表……
那一刻，鄭倩真的很有這種感覺！
之前，她一直都很難想像程一言這樣的妖孽教書會是什麼樣子，沒想到他是這麼有老師的范兒……
看來他的課堂應該也很不錯，不像她，做學術還行，真的上課的話，直接把全校最優秀的博士生們都嚇跑了……原因是她將什麼他們完全聽不懂……
「在想什麼呢？」
程一言見鄭倩在發呆，便輕聲問他，聲音聽起來很平和，和那日的冰冷迥異。
「沒什麼。」
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鄭倩歉然地笑了笑。
「你一個人來的？他沒和你一起來？」程一言看了鄭倩一眼，問道。
「這種事情，我一個人就夠了。」
鄭倩的聲音也很平靜，這半個月來，她沒有聯繫過歐陽莫語，她說過想把事情全部處理好之後，以全新的面貌出現在他面前，只做他的小倩……
歐陽莫語也沒有聯繫她，她覺得這種感覺很溫馨，她的歐陽永遠都能瞭解她的想法……
程一言沒有再說話，他沒有開車過來，兩個人打的到了民政局。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看到他們很驚訝，大概那次他們沒帶戶口本來領結婚證讓她印象深刻了吧……
離婚手續並不繁瑣，一本戶口本進去，兩本出來，紅本也換成了綠本。
結婚的費用只要九塊，離婚的費用卻要九十塊，W市民政局的這個收費原則似乎是在提醒人們離婚要慎重一般，但是現代人，誰會在乎這九十塊呢。
「結婚的費用是你請的，離婚的費用就由我來交吧。」
當程一言這麼跟鄭倩說的時候，那一刻，鄭倩的一顆心被觸動了，突然回想起不久前，他們那場很雷人的相親，然後莫名其妙地來了民政局，當時她還「財大氣粗」地把九塊錢拍到桌子上，好爽無比地跟他說「結婚的費用我請」……
那個時候，程一言的眼角好像抽了一下，想來是被她雷到了……
鄭倩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手機，才發現今天距離上次結婚的日子正好三個月！
原來，她人生的第一場婚姻也持續了三個月啊！
可是才三個月，她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不知道怎麼的，她的眼角竟然有一種酸澀的感覺。
「程一言……」
「鄭倩，手續都辦好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程一言的聲音很平靜，其實，這話是說給他自己聽的！他是在欺騙他自己而已！
鄭倩大概是激動了吧！
她可是費勁了心思要跟他離婚的，現在的她肯定巴不得馬上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吧……
「程一言，對不起。」
鄭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程一言道歉，她不是一直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呢？」
又是這句話，他們之間，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用到這句話了……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他們離開民政局的時候，那個給他們做結婚登記的工作人員一直搖頭，不斷地呢喃著：
「現在的年輕人呀……真是兒戲婚姻……」
走出民政局的時候，竟然下雨了，鄭倩愣了一下，看著天空中不斷砸向地面的漂泊大雨，她不禁皺起眉頭。
「鄭倩，你看你的行為連上天都看不慣呢？」
程一言的臉上又出現了笑容，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這才是鄭倩熟悉的程一言。
「可憐哦，回不去了吧！」
他壞壞地看著她，笑得好不得意。
「得意什麼，你還不是一樣沒帶傘！」鄭倩不甘示弱地瞪著他。
「是啊，我是沒帶傘，但是像我這樣的好人呢，自然是好人有好報嘍！瞧——接我的人來了……」程一言笑瞇瞇地看向前方。
前方，一個美麗的女子正朝著這邊走來，她穿著一襲白色的旗袍，上面是暈染的藍色花紋，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烏黑的秀髮披在肩頭，美得像一幅潑墨國畫一般，而她，則是那個國畫裡走出來的女子，端莊、美麗，而那湛藍的眼珠子更給她增添了幾分別樣的美麗……
這個人，鄭倩認得，她之前曾經見過她兩次，一次是在阿龍燒烤後面的小巷子上，還有一次則是在程一言住院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