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手術室的燈亮起的那一剎那,樂曉婉軟軟的倒在了風司峻懷裡。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手術室的燈卻遲遲都沒有熄滅……
「峻,你說瑾不會有事吧?」緊緊的握著風司峻的手,樂曉婉喃喃的問道,似乎只有別人一遍一遍的肯定,才能安撫她那顆狂躁不安的心。
「一定不會有事的。」風司峻輕聲說道,可是摟著她腰的手卻不自覺地更加大了幾分力,而且,他的身子也在不停的顫抖著。
等待的過程總是煎熬而漫長,在這樣無休止的等待中,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
猛的站起身,風司峻和樂曉婉一起衝了過去,十指交握的雙手竟然都控制不住的抖個不停。
手術室的門打開了,李露渾身濕漉漉的從手術室裡走了出來,看到他們的時候,做出了一個「V」字的手勢。
下一刻,就看見樂曉婉的臉上,一滴晶瑩的淚順著腮際滑落下來,只是這一次卻是喜極而泣。
這一場手術歷時七個小時又二十六分鐘。
手術過後,南宮瑾便被推入了加護病房二十四小時監控,隔著窗玻璃,看著那張依舊蒼白的臉,靠在風司峻的懷裡,樂曉婉微微的笑了,只是眸子裡卻分明有淚。
「放心吧,手術很成功,如果二十四小時內沒有反覆的話,就沒事了。」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李露從辦公室裡走了出去,一場大手術過後,她的臉色變得很蒼白,彷彿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似的。
「謝謝你」用力的握緊她的手,除此之外,樂曉婉實在不知道能再說什麼了。
「我只是盡了一個醫生的本分而已,就像某人曾經說過的,救死扶傷是我的天職,我總要對得起身上的這件白袍吧。」隔著玻璃窗看向床上那個面色蒼白的男人,李露的眸子裡露出了一絲讚許的神色。
「謝謝你」看著她,風司峻突然恭恭敬敬的給她行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禮,「還有——,對不起。」
「你並沒有說錯,只是當初的我太意氣用事了。」說完,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李露淡淡的笑了,「我要回去睡了,你們也回去休息吧,十二小時內他不會醒過來的。」
「好」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擁抱,樂曉婉的淚又一次流了下來。
「好了好了,趕緊把眼淚擦乾啊,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眼淚了。」李露一迭聲的說著,不過仍是抬起手仔細的拭淨了她臉上的淚痕,「曉婉,你很幸福,要加油哦。」
「你也是」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樂曉婉微微的笑了。
「好了,我先走了,拜拜。」說完,李露轉過了身,隨意的擺了擺手向電梯口走去。
長髮凌亂的披散在肩上,隨著她每一次的走動而搖擺個不停,寬大的衣服更顯現出她的嬌小玲瓏,看著那瘦削的影子,樂曉婉的嘴角漾起了一抹恬淡的笑意。
「這一生,我欠她的太多了。」她喃喃的說著,有時候她都在想,如果沒有李露,她或許早就葬身在那片大漠裡了,當然更不可能有現在的樂曉婉,還有這一切的一切。
「我們會一點一點的償還她。」環住她的肩膀,風司峻無聲的出了一口氣,都說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但願,這一世可以償還對她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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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那場手術已經二十六個小時了,各項生命體征正常。
南宮瑾已被轉到普通病房休養,靜靜的躺在那裡,看著外面的藍天白雲,他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感覺怎麼樣?」拿起棉簽沾了點水擦了擦他乾裂的唇,風司峻輕聲問道,唇角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還好,像是做了一場夢,而現在夢醒了。」扭過頭看著他,南宮瑾笑了,仍是那樣溫潤的笑意。
「臭小子」風司峻哭笑不得的看著他,高高揚起的手就這樣輕輕的落在了他的胸口,「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們差點都死掉了。」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答應你們會好好地活著嗎?」緊緊的握著他的大手,南宮瑾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峻,知道我有多感激你們嗎?」
「少在那裡肉麻兮兮的,酸不溜秋的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風司峻一臉不恥的說道,卻仍然是反握住了他的手,用力的握著,緊緊的握著。
他們不是親兄弟,他們的身體裡流的不是同一樣的血,但是,這些年的風雨與共,他們早已比親兄弟更親。
「去,討厭。」看著他那搞怪的神情,南宮瑾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連帶著扯起了他臉上的傷口,引來他更加高聲的慘叫聲。
「怎麼了?殺豬了嗎?老遠就聽見你的大叫聲。」就在這時,樂曉婉推開門走了進來,手裡拎著一個粉紅色的豬豬保溫桶,放在桌上的時候,輕輕的拍打了一下風司峻的肩,「你幹什麼呢?大夫不是說過不能讓他笑的嗎?」
「老婆,他自己願意笑,我總不能用膠帶封住他的嘴吧。」風司峻的臉登時垮了下來,一伸胳膊,將樂曉婉拉坐在了腿上,「怎麼那麼快就來了,不是讓你多睡一會的嗎?」
「我睡得已經夠久了,再睡下去還不睡成肥婆。」樂曉婉一臉淡笑的說著,掙扎著要起身,卻在掙脫未果的情況下,安心的坐在了他的腿上,視線轉向南宮瑾時,那雙眸子裡明顯的有一絲關切。
「怎麼樣?感覺好點了沒有?還會不會覺得噁心?」
「挺好的」看著那雙依然有些紅腫的眼睛,南宮瑾無聲的歎了一口氣,這一刻,突然心如明鏡。
「那就好,好好休息,小柔讓我告訴你,公司的事她會好好處理的,讓你放心。」樂曉婉輕聲說了一句,想起洛晴柔那張淒婉的臉,她的神色也暗了下來。
「我知道」聽到她的話,南宮瑾淡淡的笑了,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說。
「瑾,有句話我知道不該問你,可是,我依然很想知道。」看著他,樂曉婉欲言又止,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問出這句話。
「如果是洛晴柔的事情,你就別問了,不管到什麼時候,我依然堅持我最初的意見。」扭頭凝視著她的臉,南宮瑾輕聲說道,有些事情一旦堅定就再也無法改變了。
「瑾,你不要那麼死心眼好不好?其實,洛晴柔真是一個不錯的女人,雖然有時候是胡鬧了一點,但她是真的愛你,這點就連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風司峻也隨聲附和著,以前他對洛晴柔沒什麼喜感,說實在的,他討厭那種喳喳呼呼的女人,可是這些日子來,他慢慢的也看到她沉靜的一面,如果瑾真的能和她在一起的話,相信也會過得幸福。
「你們都不要再說了,這是我最後的堅持,OK?」嘴角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南宮瑾淡淡的笑了,隨後將視線轉向了窗外,「你們知道我都多慶幸自己還能再看到這個世界嗎?就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而我終於活著出來了。」
「瑾」
「什麼都不要再說了,她是一個好女人,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和她之間少了男女的那種緣分,即使勉強的生活在一起,也不會有幸福,如果我喜歡她,早在朝夕相處的那些日子裡就已經喜歡上了,怎麼可能還會等到現在,所以,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說完,像是累了,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那張臉上有著一種異常平靜的神色。
風司峻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樂曉婉猛的摀住了嘴,看著他,她微微搖頭示意讓他什麼都不要再說了。
一時間,偌大的房間裡一片死寂。
許久,南宮瑾慢慢的張開了眸子,「明天將孩子們帶來吧,突然很想見見他們。」
「好」
就這樣,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渾然沒發覺窗子上露出了那一雙包含淚水的眼眸。
魚說:你看不見我的淚,因為我在水裡。
水說:我能感覺到你的淚,因為你在我的心裡。
她不知道他能不能感覺到她的淚,可是他的身影卻已經深深的烙進了她的心裡,如同一根深深的刺再難拔除。
這一生,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