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見風司峻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微微的動了幾下,連睫毛都在輕輕的眨動著,似乎隨時都可能會醒來。
「媽咪,你看,爸爸的手指又在動了。」
伏在她的肩膀上,溫展大聲的喊著。
猛的轉過身子,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時,樂曉婉的眸子裡又一次浮現出了淚花,不過這一次是喜極而泣。
「峻,峻……」
壓抑不住心頭的悸動,她輕輕的搖晃著他,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著,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掙脫胸口的束縛一樣。可是此時,風司峻好像又睡著了,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將他的手緊緊的握在手中,在他的後背落下了一連串綿密的吻,「峻,要快點醒來哦。」
俯身,在他的唇上印下了一個淺淺的吻,仔細的給他掖好被子,樂曉婉緩緩地站了起來,「我們要去吃飯了,一會回來再給你聊天好嗎?」
說完,她轉身拉著溫展的手走了出去。
飯廳裡,不知道南宮瑾說了一個什麼笑話,膩在他的懷裡,笑笑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我們吃飯吧」
將溫展領到座位前,樂曉婉的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怎麼了?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嗎?」
攏了攏笑笑的長髮,將她安坐在座位上,南宮瑾淡淡的笑了,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瑾,剛剛峻的手指動了幾下,這是不是一個好兆頭?」
樂曉婉難掩臉上的興奮,連語調也變得飛揚起來。
「真的?」
話音剛落,就看見南宮瑾猛的站起來,然後像風一樣的衝了出去,在他的身後,笑笑也緊跟著跑了出去。
「媽咪」
看著他們,溫展輕聲喚了一句。
「不用管他們,我們先吃吧。」
嘴角露出一抹微揚的笑意,樂曉婉將盛好的粥放到了他的面前。
那一天,沉寂了許久的大宅終於傳來了陣陣的歡笑聲,春日的陽光柔柔的灑在人的身上,就連空氣中都飄蕩著隱隱的甜香。
看著孩子們那跳著笑著的模樣,樂曉婉深深的吸進了一口氣,「峻,看到了嗎?這是兩年來孩子們最高興的一天。」
靠在她的肩膀,風司峻的眼睛仍是緊緊的閉著,彷彿和原來並沒有什麼兩樣,可是她卻分明感覺到了希望。
這一刻,她突然相信了奇跡真的會發生。
將手中的遙控飛機交給溫展,南宮瑾走過來在他們身側坐了下來,大手使勁的揉了揉風司峻那梳理的一絲不亂的發。
「臭小子,還不醒嗎?你再這樣睡下去,我就成老頭子了。」
他一臉戲謔的說道,將他的頭撥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沒有你陪我,連喝酒都覺得沒了滋味。」他絮絮叨叨的說著,說那些他們曾經有過的共同的回憶,還有那些年少青蔥時的懵懂。
「瑾,今天明哲來電話了。」看著他們,樂曉婉淡淡的笑了。
「真的?他現在在哪裡?那麼久都查不到他的消息。」
南宮瑾的表現倒是很平靜,兩年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卻足以讓人忘記很多東西,亦或許也不是忘記,只是慢慢的變得淡了。
「不知道,我沒問。」
說到這裡,樂曉婉仍是有一絲後悔,如果這個時候明哲能夠回來的話,那麼她就可以拋開公司的一切專心的陪在峻的身邊了。
「該回來的早晚都會回來的,你也不用太擔心。」
輕柔的揉-捏著風司峻的手臂,南宮瑾輕聲說道,這兩年來,他突然想明白了很多東西,連帶著對樂曉婉所有的癡戀也全都拋開了,現在他依然關心她,看到她的眼淚心裡依然會疼,只是卻完全換了一種角色,那是一種對於朋友無怨無悔的付出。
「木蘿怎麼樣了?你最近有去看過她嗎?這段時間公司的事情太多,我一直都沒去。」想起木蘿,樂曉婉的臉上劃過一絲黯然。
兩年前,木蘿親手殺死了木榮光,從那時候起,她就變得瘋瘋癲癲的,連帶著也將他們一同遺忘,口中念念不忘的只是裴明哲一個人,每次去看她的時候,她都是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一個角落裡,懷裡抱著裴明哲給她買的一個碩大的毛絨娃娃……
每每看到這些,樂曉婉都覺得心一陣陣的疼著……
「聽療養中心的人說,她最近恢復的很好,已不再有那種精神錯亂的時候,但是她仍然記不住任何人,如果明哲能回來,或許這一切都會好起來吧。」
說到這裡,南宮瑾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一隻手輕輕的扯了扯風司峻的臉頰,「臭小子,快點醒來哦,要不然我絕不會原諒你,我沒有告訴過你吧,其實在我家的地窖裡還藏著一瓶絕版的波爾多紅酒,如果你醒過來的話,我無償送給你。」
彼此對視一眼,誰都沒有再說話,目光看向遠處的時候,笑笑和溫展正玩的不亦樂乎,正午的陽光柔柔的打在他們的臉上,紅撲撲的一片,看起來就像是一顆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樣。
萬物復甦的季節,一切都會好起來吧。
惟願……
惟願如此!
那天下午醫生檢查後帶來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本來已經宣告死亡的大腦竟然有了一種慢慢復甦的跡象,雖然不能完全斷言會甦醒,但假以時日總會有醒的可能。
那一晚,樂曉婉緊緊的擁著他,臉貼在他的胸口,興奮的徹夜難眠。
三天後,裴明哲一臉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在看到風司峻的那一刻,他「噗通」一聲跪在了床前,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這一刻,他的淚仍是忍不住流了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將他的手緊緊的握在自己的掌心,裴明哲喃喃的問道,他以為只要他離開了,每個人都會找到自己的幸福,然後永遠幸福的過下去,可是現實和想像差距太大了。
「你快起來,要是峻知道你這樣,他會不高興的。」
將他硬拖起來,樂曉婉輕聲說著,在看到他消瘦的臉頰時,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裴明哲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切,短短兩年,似乎一切都改變了。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別提了。」
將一杯熱氣騰騰的茶端到他的面前,樂曉婉在床邊坐了下來。
將茶杯端在手裡仍是止不住手的顫抖,深吸一口氣,裴明哲淺淺的喝下了一小口,「峻這個樣子有多久了?」
「兩年了,在你離開後不久發生的事情。」
說這些話的時候,樂曉婉的腦海裡又浮現出當初生死一線的一幕,那些痛不欲生的日子如同放電影一樣一幕一幕的閃過。
偌大的房間裡一片寂靜,看著那張沉睡的臉,裴明哲無聲的歎了一口氣,直到現在,他仍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可是事實又明明白白的擺在了這裡。
「明哲,我能拜託你一件事情嗎?」
看著他,樂曉婉低聲說道,雖然她曾答應過峻,會好好的守住公司,可是現在她是真的累了。
「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裴明哲一臉堅定的看著她,眸子裡的神情不容置疑。
「回公司吧,別再走了。」
說完,樂曉婉端起杯子喝下了一大口的水,沒人知道,這兩年她堅持的有多累,那些強自偽裝起來的堅強總會在躺在他身側時轟然坍塌。
「我……」裴明哲一下子猶疑了,牙齒輕輕的咬著下唇,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看著他,樂曉婉打開抽屜拿出了一份文件遞到了他的手中,「這個還是你自己收著吧。」
「什麼?」
裴明哲一臉狐疑的接了過來,卻在看到最上面的一行字時,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已經簽了嗎?」說話間,他掀開了最後的一頁,卻在看到那一片的空白時,驀地抬起了頭,「怎麼回事?」
「木蘿沒簽」樂曉婉喃喃的說道,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有時間的話去看看木蘿吧。」說完,她起身走了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裴明哲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在來的路上他還在想,如果見到木蘿他該怎麼辦?可是這一刻,他卻突然釋然了,雖然心中依然會痛,但是如果她幸福的話,他應該也就放心了。
將那份離婚協議書疊的整整齊齊的放在懷中,他又在風司峻的床前坐了下來。
「峻,我答應你,我會替你守護好你認為重要的一切,等有一天你醒來,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他轉身走了出去。
來到客廳裡,樂曉婉正靜靜的站在窗前,那雙深幽的眸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站在她身後,裴明哲欲言又止,最後卻只是笑了笑,用一種他認為無比輕鬆的語調說出了這麼一句——
「木蘿,她現在還好嗎?」
轉過身看著他,樂曉婉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將手中的紙條塞進了他的手心裡,「去看看她吧,我想她會高興見到你的。」
「是嗎?」裴明哲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但願吧」。
「去吧,她現在很需要你。」拍拍他的肩膀,樂曉婉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輕撫著眉心,只覺得全身都很疲憊。
「嗯,公司的事交給我吧,在峻好起來之前,我不會離開的。」反握住她的手,裴明哲重重的點了點頭。
「謝謝」嘴角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樂曉婉目送著他漸漸的走遠。
「峻,一定要保佑他們,知道嗎?」瞅著那空蕩蕩的樓梯,她喃喃的說道。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不覺間,已是夕陽西下。
「媽咪,我們回來了。」
伴隨著一聲低呼,就看見笑笑從門外迅速的跑了進來,在她身後,溫展提著兩個書包,臉上依然是那抹恬淡的笑意。
「餓了嗎?一會就可以吃飯了。」
看著這兩個孩子,樂曉婉的心中有暖流一點一點的流過,或許老天爺對她終究是仁慈的,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派下兩個天使陪著她。
「媽咪,我們先去和爸爸打招呼,馬上下來。」在她的臉頰上印下重重的一個吻,笑笑向樓上跑去。
將溫展手中的書包接下來,樂曉婉一臉狐疑的看著他,「溫展,今天妹妹有什麼高興的事情嗎?」
「哦,她測試考了一百分。」
「是嗎?這孩子。」
看著那轉眼間消失的身影,樂曉婉不由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