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只有零星的出租車疾馳而過,捲起的陣陣粉塵慢慢的瀰散在空氣中,最終回落大地。夜風呼呼的吹著,在這個淒清寒冷的冬夜裡,讓人有著一種悲涼淒慘的感覺,雙手環住肩膀,木蘿用力的吸了吸鼻子。
剛剛跑出來的時候,把包包都落在了那裡,只著單衣的她手裡只剩下了一支手機,想到那個溫暖的家,那個溫暖的懷抱,莫名的,鼻子一陣酸楚。
風越來越大了,本就昏暗的天空更是有層層濃雲鋪天蓋地的捲了過來,街邊的路燈發出一道道清冷的光將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站在十字路口,看著這個城市最璀璨的燈海,她突然迷茫了,天大地大竟然沒有一處是她的容身之地。
拖著沉重的步子,她一步一步的走著,渾身瑟瑟發抖個不停,就在這時,手中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心頭一驚,她下意識的打開了手機,登時,就看見「風司峻」這三個字在屏幕上不停的跳躍著,宛如一連串跳躍的音符一樣。
心頭一暖,她緩緩地摁下了通話鍵,「峻,有事嗎?」
「木蘿,你現在在哪裡?」那端,是風司峻急急的聲音。
「我在……」
說到這裡,木蘿一下子頓住了,「你找我有事嗎?」
「告訴我你的位置,現在、立刻、馬上,聽到沒有?」風司峻的聲調更加高昂,隱隱的,還能聽到話筒那端細細的低語聲。
「哦」低低的應了一聲,木蘿說出了她現在所在的位置,隨即蜷縮在身子蹲在了路邊,希望藉著這樣的方式讓身子更加暖和一點。
不到十分鐘,一輛黑色的賓士便往這邊疾馳而來,挾起的沙粒敲擊著窗子發出了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音,隨後在她面前戛然而止,輪胎摩擦著地面迸射出一連串的火花。
渾身一激靈,木蘿下意識的站了起來,抬起頭的時候,正好對上了風司峻那雙深幽的眸子。
「我……」她一下子愣住了。
「上車再說」風司峻冷冷的說著,隨後將視線轉向前方,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
坐上車,當同時看到南宮瑾和李青玄的時候,木蘿的臉色瞬間煞白,別人她或許不知道,但是李青玄是做什麼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車子在寬闊的柏油路面上向前方疾馳而去……
在那間酒吧的包廂裡,四個人面對面的坐著,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凝重,那種緊張的窒息感壓得人快要喘不過氣來。
「木蘿,你就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風司峻冷聲說道,目光如利劍一般的射向了她。
「我……」渾身一顫,木蘿一時語塞了,「我是晚上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
「不是這個」
看她依然還在裝糊塗,風司峻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是從什麼時候起,木蘿竟然變成了現在的這副模樣?
「我聽不懂你的話,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說話間,木蘿站了起來,將肩上的外套拿下來扔到了他的懷裡。
「你給我站住」風司峻也隨即站了起來,「木蘿,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你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你聽明白沒有?」
「絕路?」
木蘿突然笑了,「你還會關心我的死活嗎?你是我的誰啊?我怎麼樣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對我大吼大叫的,憑什麼啊?」
「木蘿,你非要這樣說嗎?」風司峻的臉色已是一片鐵青,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狀,隨後重重的一拳擊向了那玻璃桌面,登時,便聽到了一陣嘩啦啦的玻璃破碎的聲音。
「峻,你瘋了。」一把握住他的手,南宮瑾的腦門上爬滿了黑線,看著那緊握的拳頭上血一滴一滴的落下來,他真的是想給他一拳的,這樣的他要讓他如何向曉婉交待?
「說」瞪視著木蘿,風司峻似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個字。
「我沒什麼好說的,如果你是為了那筆錢的話,到了期限我會還你的。」一臉平靜的注視著他,看著那張猙獰的臉,那雙充血的眼睛,深吸一口氣,木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好,不說是吧?很好。」風司峻頻頻的點了點頭,一把推開南宮瑾,將懷裡的照片扔在了木蘿身上,「那你告訴我,這些照片是怎麼回事?」
睜開眼睛,只是一眼,木蘿就覺得自己的血液彷彿都一下子凝固了,那種如針扎般的痛感一點一點的凌遲著她的心,痛的無以復加,卻又無可奈何。
「你想知道什麼?」她喃喃的問道,身子搖搖晃晃的,那張本就蒼白的臉上此時更是幾近透明。
「為什麼要做這些?」揚著其中的一張照片,風司峻厲聲問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那種目光好像她就是陌生人。
「他……知道這件事嗎?」沒有看他,木蘿輕聲問著,十指絞在一起不停的變換著手勢,下唇已被她咬出了一片蒼白的顏色。
「他?」風司峻冷冷的笑了,「他是指誰?裴明哲還是木榮光?」
「不要告訴他,我做的事情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所有的後果我一個人承擔。」木蘿低低的說道,身子順著沙發的邊緣緩緩地滑坐在地上,那雙本來明亮的眸子裡此時就像是蒙上了一層濃濃的烏雲,灰暗,沒有一點光亮。
如果這是一條通往地獄的路,那麼她注定是得不到救贖了,一步錯,步步錯,原來生活就是這個樣子。
「木榮光現在在哪裡?」用力的搖晃著她的肩膀,風司峻像是發了狂一樣,對於木蘿,他是徹底的失望了。
微微的搖了搖頭,木蘿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包房的門。
看著那扇緊閉的門,風司峻又是一拳揮向了桌子。
「你瘋了」一把將他推倒在沙發上,南宮瑾的聲音也冷了起來,「青玄,你送木蘿回家,你,跟我去醫院。」
「瑾,我從來沒發現我做人竟然這麼失敗,我是天底下第一號大傻瓜,NO。1。」露出一臉的苦笑,他握住酒瓶對著嘴就灌了下去,那紅紅的酒液將他的整件襯衣都打濕了。
「你冷靜點行不行?你這樣瘋瘋癲癲的能解決什麼問題?」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瓶重重的摔在地上,南宮瑾猛的拉起了他,「走,我送你回家。」
「不要,我不要回去。」用力的揮開他的手,風司峻一臉蒼涼的笑了,「我不回去,不回去。」
「你這樣曉婉會擔心的」南宮瑾一臉無奈的看著他,突然後悔告訴他這個消息了。
「你不懂,你不懂……」使勁的搖著頭,風司峻的嘴裡喃喃不停的說著。
「想喝酒是吧?好,我陪你,不醉不歸。」又叫了兩瓶威士忌,一人一瓶就是對著嘴喝了起來。
當東方出現第一道魚肚白的時候,包廂內已是一片狼藉,兩個男人橫在兩條沙發上,手中仍然緊緊的抱著酒瓶,在沙發下面是一地碎了的玻璃碎片,而沙發上的兩個人則是沉沉的睡著了。
樂曉婉一夜都沒睡,眼皮一直跳個不停,不停的撥打著電話,可是電話那端始終都沒有人接聽。
不知不覺間,天色亮了起來,當東方的地平線上,第一道霞光破空而出的時候,靠在沙發上,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新的一天必然會有新的開始,可對於有些人來說,新的一天只代表著內心更加的絕望。
當陽光絲絲縷縷的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室內的時候,樂曉婉又一次撥打著那個電話號碼。
「喂,是我,你找誰?」話筒那端的聲音含糊不清,聽起來像是沒睡醒的樣子。
「你在哪裡?」她很平靜的問道,剛剛放下的心又一次懸了起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聽到他的聲音,樂曉婉猛的掛斷了電話。
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嘴唇嘟囔了幾下,手臂垂落在沙發上,風司峻又一次沉沉睡去了,只是明顯的睡不安穩。
在他身旁,南宮瑾的手機又開始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