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這一刻,猛地打了個激靈。
望著他滿含痛苦的眼眸,她緊咬住蒼白的唇,努力使眼中的淚水不要流下。
「你的父母,叫什麼名字?」
柳眉輕蹙,猶如精緻雕琢般的玉手,緊緊握拳,手心中醜陋的疤痕,又一次被刺穿。
沒有人知道,僅僅是這樣簡短的一句話,她卻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詢問。
「名字,我不知道,三歲以後,我就沒再見過他們,是一對年老的夫妻將我養大的,我,你……」
明亮的雙眼,緩緩閉緊,劇烈的痛,令身強體健的他,感到萬分疲憊。
對上她深邃的眼睛,那裡,有晶亮的液體在閃動,仿若珍貴的寶石,迷人而剔透。
他還想在說些什麼,可一陣微風,夾雜著淡淡的迷迭香,他昏睡過去,身上的痛楚也如數消散。
纖細的指尖,被含在櫻唇中,上面還粘著少許迷迭香粉末,苦苦的,澀澀的。
可又有誰會懂,如果有可能,她寧願失去血液中,解百毒的能力,而是與地上的艾葉葉一起,陷入沉睡,或許這樣,自己的心裡才能好過些。
「幽兒,瞧你頸間的半枚玉珮,這是爹爹與娘親成親時,你外公送的,原本這該是一整枚的,但在你三歲那年,娘親帶你,與你的同胞弟弟一寒乘船遊玩,可期間出了事故,娘親奮力救起了你,但再回頭,你弟弟已被水淹沒,無影無蹤,而那另一半玉珮,就是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曾經娘親含淚說過的話,仍像是枕邊耳語,不斷在腦海中迴響,揮不散,忘不了。
纖細的指尖輕觸,那根令他痛不欲生的銀針,被輕鬆的拔去,並在她的手心,斷成碎段。
怔怔的望著他腰間的玉珮,顫抖抬起來的纖纖玉手,在他臉上不斷徘徊,但最終卻重重落下。
他是一位富有正義感,快樂的熱血小捕快,而她,卻是個為了仇恨,獨活十年的黑暗幽靈,縱使有血緣,也注定形同陌路,不再有交集!
「雪一寒,我現在以女媧族少族長的身份,宣佈你,被除去名籍,從今往後,你不再屬於女媧族的一員,所有的仇恨,亦與你無關!好好利用艾葉葉的身份,過屬於你的幸福生活吧!」
櫻唇微揚,晶瑩的淚珠滑過臉頰,墜入泥土中,消失不見,唯留兩條刺眼的淚痕,在她傾城的容顏間。
又一陣微風吹過,舞起她如絲的發,以及寬大的衣袍。
眨眼間,她不見了蹤跡,包括艾葉葉身上那半枚玉珮,一同消失得無形無蹤,只有懸崖邊,還殘留著幾縷那淡淡的百合香。
「主人,屬下血雨,前來請罪!」
冷冽如他,高貴優雅,筆直挺立,手執奏章,眉眼間,帶著幾分疲憊與思念。
「你跟隨本王那麼多年,做事向來謹慎狠辣,這次遇到什麼事,竟會讓你親自前來請罪?」
薄唇輕啟,他淡淡的抿一口茶水,面無表情,稜骨分明的指間,毛筆似是有了生命一般,描繪自如。
劍眉緊皺,望著看似溫文爾雅的慕月離,血雨的額角,幾滴汗珠滲了出來。
慌忙的將汗水擦去,血雨將頭埋得更低,一直以來的冷血殺手,卻在此刻,話語中略帶著幾分顫抖。
「回,回王爺的話,屬下奉命暗中保護幽兒小姐,但卻,卻跟丟了……」
唇角微揚,他朗朗大笑幾聲,合上一本奏折,冷峻的眼眸中,帶著幾分柔情的說:
「幽兒她生性多疑,善於躲藏,或是她發現了你們的蹤跡,所以有意躲起來了,多派點人手,找回她,確保她不管在哪裡,都能安然無恙,這樣本王也就放心了。」
幽兒,兩個字,足以令他開心好一陣子。
心狠手辣,鼎鼎有名的二王爺,慕月離,冷漠的內心,卻願意為她保留那僅剩的幾分柔情,不得不承認,在她面前,他永遠只是慘敗者!
底下,血雨跪在地上,身上滲出的冷汗,浸濕了他的衣袍,黑黝強壯的軀體,不禁抖得更厲害了。
「王,王爺,人,恐怕已經,已經找不到了,最後的一批黑衣人剛才前來匯報,說是在一處崖底,發現了,發現了幽兒小姐的髮釵。」
粗糙的手心裡,捧著一根簡易的髮釵,釵的後面,還雕著一朵半開的百合花。
她說,百合花代表的是清純、與高雅,但她卻並不符合,所以選一朵還未完全開放的百合花,就代表了聖潔與妖媚,這兩種截然相反形容詞。
只聽「彭」的一聲,他將奏折摔在地上,連同那張紅木桌,一起拍個粉碎。
「放肆,都活膩了嗎,是誰編造出的這種謠言,血雨,你去,去給本王割了他的舌頭!」
遇事一向沉著冷靜的他,此時,就像是瘋了似地,閃電般從軟椅上跑下來,踩過凌亂的奏折,雙手緊握成拳。
提著血雨的衣領,慕月離毫不費勁的將他提在半空,隨後狠狠的摔在一邊,冷峻的眸子中,染上了一層深深的赤紅色。
「主人,血雨懇求您冷靜些,大半的黑衣人已經趕去懸崖,並在那附近仔細,搜尋幽兒小姐的下落,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消息的。」
吐出一口鮮血,血雨趴在地上,摀住胸口,臉色蒼白。
望著慕月離憤怒且擔憂的神情,他輕歎一口氣,跟隨了主人這麼久,如此的大發雷霆,還是第一次。
「不行,不行,本王不能再等下去了,來人吶,把上次西域送來的那匹千里馬給本王牽出來,快!」
他心急如焚,無法再靜坐著等待,只想快點衝去那個懸崖,不管她人在哪裡,都要挖她出來,然後緊緊地摟在懷裡,不再鬆開。
血雨見勸解無效,只好強撐起受傷的身體,扶著牆壁,盡量快些將馬兒送到慕月離的眼前。
但他前腳剛一跨出房門,後腳,便又被狠辣的一掌給拍回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