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氣氛嚴峻,有風雨欲來的緊張感,所有人都有些氣悶,或是說惶恐,因為一直以身居木氏為傲的他們,馬上就要面臨倒閉失去工作的潦倒。
木晨一身黑色西裙,頭髮高高綰起,飽滿額頭有些發涼,她本是有一雙如水的明眸,如今盛滿了說不同的疲憊。
無論是外面人心慌慌嚼舌頭的員工,他們諷刺的話,一直在她耳邊,而且因為形勢越發的不安,很多已經當著她的面,「木家那麼大的企業怎麼會交給一個外人管理,現在倒好了,倒得莫名其妙,我們都喝西北風了,我的卡債誰幫我還啊…」
木晨唯一的反應就是裝聽不到,可是,那些話語就像病毒一樣,粘著她的意識,讓她的腦袋變成一個混沌世界。
股票狂跌,銀行紛紛躲避,所有的方案都停在資金不足前面,全部停滯,這樣如喪家犬的形勢,讓她不知該如何解決。
寬厚的會議室門,被砰然打開,外面亮白的光線,也透了進來,在一片刺眼光芒中,眾人下意識的望了過去,進來的是一群高大的人,看不清臉,嘩然的場面,因為這突來的不速之客,變得靜謐無聲。
木晨在光線強烈過後,慢慢的看清了來人的臉,瞳孔急縮,心變得更加的混亂,「你來做什麼?」
單臨冷笑著看著木晨,五年的時間,她除了變得更加奢侈之外,沒有什麼長進,他身後轉出一人,打開了他手中抱著的文案,話語快緩有律的陳述道,「木小姐,公司昨天已被擁有百分之八十股份的單臨先生強行收購,現在,木氏正式改為單氏名下的分公司,公司的法人,是單臨董事長。」
木晨隨著他的話,心慢慢的冰冷,她霍然站了起來,看著一臉冷意的單臨,恨聲質問道,「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害了她的孩子不夠,現在還要搶她唯一擁有的東西,他們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單臨看著失態的良辰,唇角勾起殘忍的笑意,「有了單氏就不該有木氏,一山怎麼能容二虎,勝者為王的道理你真的不懂?」
木晨血液倒流,說不出的憤怒,讓她揚起手,就要打向她特別討厭的臉,她揚起的手,被單臨狠狠的抓住,他寒聲下著逐客令,「從前的木氏總裁開除,木晨,這裡已經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了,你該出去了。」
他抓著她的手,拗下用力一推,後面的人,為他換上了新的座椅,他坐了下去,不再看狼狽的木晨。
木晨被推得倒退幾步,看著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再退了一步,後背觸到門板,她轉身推開門,跑出了這個她坐陣五年,而現在讓她難堪的會議室。
她狼狽的出了換了名的公司,在人行道上狂跑了好久,腳步一個不穩,她重重的跌倒在地,撐在地上的手掌,傳來鑽心的痛,她跪倒在地,眼神空茫的看著一個個用異樣眼光看著她的人。
而她只是透過光明的落地窗,看到了咖啡廳裡,正在優雅的喝著咖啡的女人,她的恨與不甘又加深了幾分,她爬了起來,不穩的腳步,一拐一拐的走向那家咖啡廳,咖啡裡的冷氣,讓她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她站在她的面前,張著沉重的唇瓣,沉聲道,「為什麼你什麼都不用做,就有那麼多的幸運陪伴著你,為什麼我用盡一切的努力,換來的卻是一無所有。」
「老天給了你那麼好的家世還不夠,還要給你一個從小就愛你的男人,老天為什麼那麼不公平,什麼都給了你,卻不肯施捨一點給我呢。」
良辰一震,看著近乎癲狂的木晨,她忙站了起來,看著木晨的鞋跟斷了一個,「木晨,你怎麼了,你的鞋跟斷了,快把她脫下來,不然會崴到腳的,你先坐下。」
「不用你假好心!」木晨甩開良辰過來扶著的手,恨聲質問道,「你已經很富有了,為什麼不能把單君還給我。」
良辰怔然看著木晨,好一陣才自己坐了回去,看著木晨也坐在了對面,恨恨的看著她,她眼中的恨意,讓她的心一痛,明明她們是姐妹不是嗎,視她為仇了麼?
那種痛意一直蔓延到全身,她喝了口微甜的牛奶咖啡,今天的她休息,她躲開了媒體,一個人在角落靜靜的思考一些事情,沒想到,她的平靜還是被打破了。
她不知道木晨發生了什麼事,讓她變的那麼的狼狽,但於心來說,她還是開了口,如果這就是她所謂的不公,她無話可說。
迎著她恨意的眸子,她慢慢的說著,回憶不過一瞬,可當時帶來有傷痛,卻是刻骨的。
「木晨,小時候,你看不起單君失明,常常欺負他,甚至有一次過分的把看不到的他,推進了一個多高的小塘裡,單君,」她頓了頓才開口,「單君差點淹死在塘裡,我當時還小,救他的時候,很困難,把他拉上來的時候,我們兩個人都奄奄一息了,你知道嗎?」
木晨眸中的恨意,渙散了些。
良辰繼續說道,「長大了,你再一次出現在我們面前,你卻利用我的失憶單君的失明,破壞了我們的婚姻,我的孩子,」良辰的眼眶紅了起來,「一個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樣蹦蹦跳跳,一個智力為零,也上不了學。」
說到這裡,她的話語都哽咽了,深吸一口氣,她帶著水霧眸子看著呆住的木晨,「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公平,我沒有什麼好說的。」
「你的愛情小時候被你親手淹死了,長大後,你拿著我的記憶,那根本不是愛情。」
木晨看著良辰驟然痛苦的臉,心中的痛又加了幾分,她狠狠的搖頭,「不,不是這樣的。」
她霍然站了起來,跑離了良辰的範圍,跑上了天橋,這一切都是別人造成的,她怎麼會有錯,她強行再把恨意凝聚,想甩去腦中,良辰潸然淚下的樣子。
她翻開口袋中的手機,打通了那個只要錢就能辦妥一切的電話,電話通了後,她用著森冷的語言說道,「殺了單氏集團的總裁,你就可以得到我給你的十億。」
耳邊有著冰冷的答案,她重重的合上手機,眼睛看向橋下的車輛來去,而她身後的腳步聲和歡快的聲音,卻讓她不由自主的轉身。
兩個可愛的女孩子,手拉著手蹦跳著走路,小的那個,有著小小的酒窩,笑起來的時候,還有那可愛的小虎牙,「姐姐,我今天得了大紅花哦,老師誇我很聰明呢。」
大點的女孩,清秀的臉上揚著寧靜的笑意,捏了捏妹妹的手,也軟聲道,「妹妹好棒哦,吶,我的巧克力,同學送我的,獎給你了。」
「哇,姐姐真好。看,姐姐,那裡有好多人,在做什麼。」小女孩說完,就向著人群中跑去,後面那個姐姐擔心的叫道,「別亂跑,小心腳下。」
一前一後的離開了木晨的視線,而木晨的回憶,卻慢慢開啟。
一個與她一般大的良辰,與她一同坐在石頭上,那時候她剛剛父母離世,整天悶悶不樂,而良辰卻是沒有煩惱般,「姐姐,你看,水裡有條魚兒。」
木晨拿起旁邊的小石頭,就丟了過去,一條紅魚驚嚇的跑走,她板著小臉,「一條魚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良辰見不到那條漂亮的魚兒,眸中有些失望,不過很用小肩膀蹭了蹭木晨,「姐姐都不笑也好少說話,不喜歡良辰麼?」
良辰歪著頭想了想,從脖子上摘下了她的項鏈,她甜甜的笑著,把木晨呆愣中,把它戴到了木晨的頸上,「聽媽媽說收到禮物的人就會很開心,我送姐姐禮物了,姐姐笑開不開心?」
自從她住進良辰家起,總有個小女孩,跟在她身後,和她一起走過很多地方,
「姐姐,嗚,我摔倒了,你要扶我。」她撒嬌的樣子,很可愛
「姐姐,哈哈,我抓到你了。」她總是神出鬼沒。
「姐姐,我們一起睡好不好?」她怕打雷,良辰知道後,每個下雨天,都會鑽進她的房間裡,怎麼也趕不走。
「姐姐,我們要做永遠的好姐妹,永遠的一起生活,好不好?」她總是愛做白日夢。
姐姐…
姐姐…
姐姐…
「呵呵。」她的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笑中眼裡滿是淚,那些記憶,在凌遲著她的心,歡快過後,是一張淚落的臉。
她的笑逐漸減小,突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對不起,良辰,姐姐錯了,可是,怎麼能讓你原諒?
她的哭聲漸漸降低,太陽落下,光芒黯淡時,彩色的霓虹卻亮了起來,屬於夜晚的亮,不同的世界。
沒有人理會她,她一個站在人來人往的橋上,成為一個孤單的人,而這孤單慢慢的吞噬了她的心。
恨意,愧疚,後悔,無數的情緒折磨著一無所有的她。
她的眼眸漸漸沒了光芒,傻笑著陷入了美好的回憶。
妹妹…
竟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