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偏門處,黎羽在一系列繁瑣的盤查和驗過腰牌後終於順利走出了大周皇城。
此時,天剛濛濛亮,和她一樣出皇城去辦事的宮人都忙著離去,她剛走了沒多遠,一輛低調而奢華的馬車便緩緩駛到她的身邊,隱隱的有股摻雜著酒香的濃烈香薰氣息撲面而來,黎羽敏感地伸手摸了摸鼻尖,她不太喜歡這個味道。
車伕駕著馬車在她面前停穩後,連忙下車向黎羽打了個千,聲音細小地說:
「主子,奴才是越王府的小夏子。王爺吩咐奴才來接主子前去一敘。」
黎羽心下冷笑,越王口口聲聲說讓她多睡一會兒再出宮,可他這麼早便命人在宮門外等著接她了,不知他是心急,還是心口不一。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接我嗎?」黎羽問。
「回主子的話,王爺說主子此刻定然不喜歡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讓奴才來接主子時務必要低調行事。」
「嗯,他倒是想得周全。」
黎羽點了點頭,小夏子立馬慇勤地小跑兩步為黎羽拂開了香氣甚濃的車簾繫在了一側,黎羽用手指輕遮著鼻子,剛想開口拒絕上馬車,小夏子已經跪趴在她身前的地上請她踩著他的身子上車,黎羽見狀,很不好拒絕地硬著頭皮,繞開了小夏子自己跳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而行,一路上很是平穩,黎羽坐在佈置得精細暖和的車內,呼吸著滿是酒香的味道,斜靠著軟枕閉上眼休息。
大街上幾乎沒有行人,除了那有規律的『嗒嗒』馬蹄聲和車轱轆碾壓街面的聲音,幾乎聽不著其他的聲音。
在這條靜謐的街道上,突然,一枚閃著寒光的暗器劃過長空襲來,車內的黎羽只是耳郭一動,立馬睜開了眼,見那暗器刺破了厚實的車簾子,朝她射來,她連忙側身避開,伸手去推車門,可是,此時的車門被死死卡住了推不開,她又去扯車簾,想要看清外面的情況。
靜謐的街道上,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一輛和她的馬車一模一樣的馬車,直直朝她的馬車衝撞而來,下意識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了,但她還是拚命地掙扎著想要出去,而就在此時,她才知道這輛馬車原來是由銅鐵澆灌而成,牢不可破。
來不及了,那輛馬車像瘋了一般直衝向她,她還聽到自己所乘馬車的那匹馬兒因受了驚不斷嘶鳴。
「小夏子!小夏子!」黎羽驚叫著拍著車門。
「姑娘不必驚慌!」 馬車外響起了一個女子的聲音,清冷至極。
這不是小夏子的聲音,黎羽怔楞了一下,這聲音好熟悉,她試探著說:「你是極品堂的梨花姑娘?」
「你若不想現在死的話,最好安分一點。」對方說。
「知道我今日出宮的人不多……你到底是誰的人?」黎羽問道。
「你是聰明人,我不想把話再說第二遍,你乖乖待在車內,就不會死!否則……」
耳邊的車輪聲越來越急促,黎羽側臉看向窗外,雙眸登時圓睜,那輛瘋狂的馬車已然近在咫尺,下一秒就會衝上來將她撞個粉碎,驚嚇中她閉上了眼,可是,就在她閉眼的同時,那輛瘋狂的馬車卻突然調轉了馬頭,不疾不徐地與她的馬車並肩而行,而當她緩過神後,她所乘的馬車已經拐進了另一處靜謐的通道,一處靜謐得近乎詭異的通道。
「你是我娘親派來的人吧?」黎羽紅唇微勾,淡淡開口,「知道我出宮的人裡,只有我娘親最希望我盡快離開,除了娘親,不會有人會動這番心思既要保我的性命又能送我離開!你是我說的對嗎,梨花姑娘?」
「你的話太多了!」
對方沉聲說道,同時,無數枚暗器穿透厚實的車簾朝她射來,在狹小的車廂內黎羽總是躲避不及,手臂處挨了一根細長菱形的暗器。
黎羽忍著痛,將啐了毒的暗器從手臂上拔下,心下只是冷笑,雖然她現在的身體是百毒不侵,可這暗器中啐的毒卻是相當的厲害,竟然能讓她在片刻間頭暈目眩,想要睡去,如果不是熟知自己的娘親,誰還會如此心細如塵,思慮周詳呢?但是,就連娘親也不知道的,她是百毒不侵呢!還好留了一手!
車外的女子說:「郡主說留你一命,可你太過麻煩了,我雖然聽命於郡主,但也會看情況而定,你若不想這麼早就死,就乖乖待在車裡!順利離開之時,我自會給你解毒!」
黎羽有些昏暈地靠在軟枕上,弱弱地喘息,難道她想錯了?不是娘親設局要將她送走嗎?她努力回想今早在荷塘邊與燕妃巧遇的場景,蹙了蹙眉,那真的是一場巧遇嗎?
與此同時,那輛與她所乘一模一樣的馬車,在快要出城之時突然燃起了大火,隱秘在不遠處暗中護衛黎羽的黑衣武士現身時,因為火勢太大,前去接黎羽的馬車伕小夏子和馬車一同葬身火海,除了小夏子的屍首,他們還在化為烏有的車內發現了一具被燒焦的女屍。
小巷拐角處,一個喝得爛醉,一臉鬍子拉碴的醉漢歪斜著靠在牆角坐在地上,從始至終,只有他看清了這麼巧妙隱秘的掉包或者是金蟬脫殼手段,他懶懶地擱下酒壺,朝著另一個方向,腳下生風一般去追趕另一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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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急速前行著,馬車後面,有一個男人,似旋風一般緊緊跟著馬車。
黎羽在車內等候著擺脫毒物對她身體的控制,她在想,這種可以控制她的毒物,如果不是出自瑟雅巫女之手,便是出自同時巫醫族後人的燕妃之手,意識漸漸清晰,她現在所要思考的不是誰設計了她,而是如何才能逃出去!
突然,馬車震動了一下,梨花姑娘突然從坐在的車轅上飛身躍起,隨手朝馬車後面的那個男人擲去數枚暗器。
男人躲避及時,像旋風般刮過,突然消失不見,梨花姑娘站在原處,警惕地環顧四周,馬車漸漸停在了離她不遠的地方,又是一個晃神,似風一般刮過,醉漢已經出現在馬車前,一下子便扯開了拴住車門的鐵栓。
車內正等待機會的黎羽乘機便踢開了車門,跳出了馬車,醉漢見到黎羽的那一剎,愣了一下,撇了撇嘴說:「早知道是你這個女人,大爺我也不費這功夫淌這渾水了!」
黎羽眼角一抽,瞥了眼醉漢,似曾相識的感覺,又突然忘了在哪裡見過他,不禁調笑著說:「姑奶奶我好歹是個美人,是好漢的哪有不幫之理?」
說著,她手中的金絲扣已經甩向朝她襲來的梨花姑娘,梨花斷然沒想到黎羽中了毒還能如此難纏,心下也是暗暗心驚,畢竟那種毒是主人特意交給她來對付黎羽的,她之前也試過這毒的確是見血封侯的,為何此時的黎羽看起來還氣色正常?
「你不是中了我的毒嗎?」
「你既然是燕妃的手下,難道她沒告訴你——我是百毒不侵的體質嗎?」黎羽笑道,「你打不過我的,而且我比你更會用毒!」
說話間,黎羽已經將一枚銀針刺進了梨花的肩頭,然後輕鬆地跳開,與梨花保持一定的距離。
梨花登時虛弱得無法站穩,單膝跪在了地上,咬牙切齒地自嘲著說道:「哼!只是一枚銀針便封住了我全身的經脈,你果然比我想像中更難對付!」
黎羽輕笑出聲,「錯了!不僅是封了你的經脈,而是費了你的武功!」
「嘖嘖,果然越是美麗的女人,心腸越黑!」醉鬼懶洋洋地插話道。
黎羽挑眉,睨了他一眼,「你是在誇我是個美人?還是在懷疑我很善良的事實?」
醉鬼聳肩,說:「你要殺她嗎?」
黎羽笑了笑,「若你喜歡的話,留給你好了!」
說罷,她轉身朝馬車走去,醉鬼愣了愣,連忙轉身跟上她,「哎,女人,你不認識我了嗎?」
「離我遠點!你渾身都是酒臭味,太熏人了!」黎羽不耐地說。
醉鬼鍥而不捨地繼續自我介紹道:「哎,我就是你那天在青樂小鎮救過的那個英俊瀟灑帥氣無敵的男人!」
黎羽手一抖,渾身惡寒地轉過身去,也就在這眨眼的瞬間,她手中的金絲扣已經離手,醉鬼被她一把推開,她的掌心直直向外一掌劈開了梨花的偷襲。
梨花被擊飛遠處落地,掙扎了幾下,便斷了氣。
從驚嚇中緩過神來的醉鬼,連連說著「善哉善哉」,一點沒有劫後餘生該向黎羽道謝的覺悟。
「你不會武功?」黎羽詫異且不滿地看他,「不會武功跟來幹什麼?嫌你命長,死不了是嗎?!」
「你這女人,大爺我好心救了你,你連句好話都沒有!」醉鬼撇嘴鄙視道,「大爺我雖然武功不行,但輕功一流,放眼天下,你看過誰的輕功能如我這般凌波微步、神出鬼沒……」
黎羽懶得聽他囉嗦,隨手用金絲扣割斷了馬的韁繩,翻身上馬,然後俯視著他說:「我記起你是誰了!」
醉鬼開心地咧嘴,仰視著她。
「我好像借了五十兩銀子給你!」黎羽沉著臉說。
醉鬼臉色一變,焦躁得似乎要跳起來,「什麼五十兩啊?明明只有二十兩的!你表以為你武功好就可以欺負人,可以有恃無恐地放高利貸!」
黎羽挑眉,「你說對了,我就是喜歡欺負人,尤其喜歡欺負你!所以,別想賴賬!到時候你得還我一百兩!」
「……你殺了我得了!」醉鬼翻白眼。
誰理你!黎羽已經甩鞭子策馬而去。
見狀,醉鬼立馬旋風一般緊隨其後,鬼哭狼嚎地大叫道:「哎!女人!你等等我啊!我要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