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最近你可有什麼事瞞著我嗎？」
柳顏一怔，臉上看著有些心虛地笑了笑，說：「太子殿下，奴婢可是對太子殿下忠心耿耿吶，怎麼就招到殿下的猜疑了呢？」
軒轅弈淡笑著瞥了柳顏一眼，手中的畫筆還在紙上簌簌揮舞著，他溫和地笑著說：「今兒午後，我可是無意中親眼看到——嬤嬤跟一些下面各個局裡的管事秘密接觸，看似在商議著什麼，然後心裡就感到有些惶惶不安，不得不向嬤嬤弄個明白，不然就無法安心了！」
柳顏伸手掩著鼻尖，輕聲笑了笑，說：「奴婢那還不是閒悶得慌，才找到下面那些管事的聊聊天，順便讓他們給我推舉幾個長相可人，性子乖巧的女孩兒罷了。」
軒轅弈微蹙著眉，原本想要添上那畫龍點睛之筆，聞言也就意興闌珊地收回了畫筆，重新站直身子審視身前的畫作。
見太子有所不悅，柳顏也沒了打趣矇混的意思，忙說道：「前些日子，皇上召見了奴婢，說太子殿下冷落了人家的韓儀郡主，索性派給奴婢一個很重要的任務，讓奴婢為太子殿下尋覓一些乖巧嬌美的女子來服侍太子殿下，而那韓儀郡主無論容貌還是才情，那可是拔尖的啊，奴婢估摸著皇上的意思是讓殿下有所比較之後，說不定太子殿下就……就……」
「嬤嬤是說，讓本宮下對那男女之事有所開竅吧？」軒轅弈依然笑如春風拂過，似突然來的興致，他不僅極快地補上了那點睛之筆，還在旁側龍飛鳳舞地寫下幾行詩句，畫筆輕落，滿眼都堆著笑意。
畫中的女子形似活潑，身後背著一個小巧的竹簍在山間採藥，獨自穿行在如畫的風景之中，她似忙碌，似玩耍，正奔著山腰之上的一所茅屋而去……
柳顏眼尖地掃了眼畫作，心下有些納悶太子殿下的畫作裡竟然出現了女子，遂又想起了軒轅弈曾跟自己提起過那個如星星般璀璨的姑娘，心思轉了幾轉，淡笑著開口說道：「請太子殿下放心，奴婢也只是做做樣子給皇上看，雖然奴婢不懂得朝政之事，但也知道，與那韓儀郡主的和親之事是件大事，殿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其實這麼做，奴婢也有點自己的私心……」
軒轅弈將目光從畫作上移開，看向柳顏，溫和地笑著說：「嬤嬤但說無妨。」
柳顏淺淺地笑了笑，說：「奴婢想乘這個機會，假公濟私一回，挑一個能吃苦能幹活，看著也能令人舒心的孩子留在自己身邊。」
軒轅弈看著柳顏那有些苦澀的強顏歡笑，心中也是微微一澀，黎羽是多好的一個女孩子，在柳嬤嬤的心中份量自然也是舉足輕重、視若珍寶的，沒想她會被莫名牽扯進了權利爭鬥的漩渦之中，就這麼人世間蒸發不見了，如今嬤嬤心中怎會好受呢？
「嬤嬤身邊是該有個貼心的人伺候著了，就照嬤嬤的意思去做吧，至於那個韓儀郡主，再等等吧，畢竟此中還牽扯到了二皇弟，皇姑姑的意思也是要再看看。」
柳顏一臉對政局不太感興趣的樣子，只是衝著太子殿下應允了她的事，開心一笑，福了福身子說：「多謝太子殿下體恤奴婢，不過，奴婢還是得遵旨做做樣子，為太子殿下挑選幾個乖巧懂事的女子送來東宮伺候著，如果太子殿下實在看不上眼，奴婢自會打發了那些孩子離去。」
聞言，軒轅弈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手指輕輕撫上了畫中那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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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更深露重，你還是回房休息吧？」墨璃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輕輕為黎羽披上。
「你不也沒睡嗎？」黎羽淡笑著回頭去看墨璃，詫異地睜了睜眼，「咦，你這身打扮，似乎剛從外面回來呢？」
墨璃有些抱歉地垂下頭，說道：「夫人命墨璃不許出府，但墨璃實在想弄明白一些事，便喬裝了一下，出外打探了一番。」
黎羽回過頭去，隨意地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竹凳讓他坐著說話，自己又滿臉期盼地仰著腦袋看著空中的殘月，說道：「滿月那晚，我坐在勾魂谷的懸崖邊看天上的月亮，懸崖很高，離天空好近，看到的月亮真是又大又圓，漂亮得不得了，可是，過了那一晚，漂亮的圓月就變得殘缺不全，如今在這裡仰望著彎彎的月牙，卻又有了另一種體會，那就是——不管這月亮怎麼變化，即便一時被烏雲遮住了些，它那柔和的光華依然很美，只要仰頭靜靜地看著它，就會著了迷一般被它那柔和清冷的光暈吸引，從此對它戀戀不捨……」
墨璃靜靜地聽著黎羽說話，也仰著頭看著天幕中那輪彎彎的月亮，剛才繁複的思緒似乎被她的話語和那月華的美妙慢慢地淨化了，心中也不再那般沉重。
「你是為了我才冒險出去打探的吧？」黎羽語氣依然很是隨意地說，「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你打探到的結果呢？」
墨璃回過神來，靜默了一下，才開口說道：「墨璃從楚瓷大人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又去外面見了個人，打聽了好多事，不知夫人想要先知道些什麼？」
「你先告訴我——越王府的慧主子現在是死是活？」
「據墨璃所知，那個慧主子在夫人失蹤後也跟著失蹤了，但越王府內並沒有派人尋找過，而慧主子的娘家高將軍府那裡也沒有任何動靜，似乎從來沒有慧主子這個人一般，很是異常。」
黎羽沉默了一會兒，心中竟是翻騰起一股怒氣，「既然沒派人尋找過，自然是知道慧姐姐的去向的，慧姐姐本就委曲求全、打算在王府之內終老的，她又能上哪兒去呢？呵……我記得慧姐姐說過，遇見我算她倒霉，沒想到竟讓她說中了，她不僅因為我倒了霉，最後連小命也都給賠上了。」
墨璃蹙了蹙眉，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夫人也無需如此哀傷，說不定慧主子被安排去了別處也說不定呢。」
黎羽苦笑了一下，「我記得辰玦說過，如果我因為誰出了事，他便要讓那人為我陪葬，軒轅辰玦是什麼狠角色啊，他親口說的話，就算是我聽著也是害怕的，對了，你可知越王找了我多久？」
墨璃神情閃爍了一下，說：「自從越王發現夫人失蹤之後，幾乎將整個皇城翻了個遍，只是幾天前突然撤了命令不再尋找夫人你了，之後又有戰事從邊境傳來，然後越王就親自率兵去了雪之國。」
「墨璃，我一直都很信賴你的，你可得跟我說實話！」黎羽伸手握住了墨璃的手，墨璃身子慌張地顫抖了一下，又在瞬間垂下頭去，靜默著點了點頭，「墨璃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和姐姐應該是知道我的去處，辰玦曾為了給我解毒找過姐姐，相信他發現我不見了之後，也會來找姐姐的！」
「楚瓷大人並沒有告訴越王夫人你的真實去處。」
「為什麼？」黎羽很是不解。
「夫人的娘親，柳嬤嬤來找過楚瓷大人，說宮裡的貴妃娘娘不會讓夫人你活著再出現在越王面前，即便讓越王找到了夫人，夫人難免也會再次遭到宮裡人的毒手，不如避開的好。」
黎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是，這個我心裡有數，在越王府我也是被人暗害過，應該是宮裡那位娘娘吩咐的，不然他們也沒那麼大的膽子敢在辰玦眼皮子底下行事，這麼說，你見過我娘了？」
墨璃點了點頭。
「那她應該會告訴你那位貴妃娘娘為何會如此急迫想要解決掉我？」
墨璃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看著黎羽，說：「夫人，柳嬤嬤說，宮裡自古以來為爭名奪利不知犧牲了多少人，夫人雖然無辜，但那些人根本不會在意，還有就是……」
「就是什麼？你不是說什麼都會對我坦白的嗎？」
「貴妃娘娘想要越王迎娶另一個貴族女子為妃，為了利益，她必須剷除夫人，柳嬤嬤說，是她主動勸越王停止尋找夫人的，越王也是知道夫人身中奇毒、命不久矣，而且他多日尋找未果，估摸著夫人已經不在人世了，所以……」
黎羽緩緩勾起了唇角，綻開了淒美的笑，「是啊，為了追逐那至高無上的權利，父子反目，手足殘殺，就算有那麼一絲真心，還得權衡利弊……噗……」
一口血，從黎羽口中噴濺而出，墨璃詫然地伸手扶住她，問道：「夫人？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打緊的，我不過是中了絕情丹的毒，如果我太過想要記起某些遺忘掉的事情，便會如此，」黎羽從懷裡取出一方潔白的絲帕，若無其事地擦了擦嘴角掛著的血跡，「我現在越來越厭煩被控制的感覺，還好師傅說，這絕情丹只是會讓我變得無情，並不會讓我亂了心智。對了，我娘親可有說過她幾時能見我？」
「柳嬤嬤說，如果明日得空，她便會出宮來見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