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靈和林清雅都大吃一驚,這必是在附近搜索的張海鵬手下那群匪兵聽到槍聲後,趕過來探察情況,四周已響起紛沓而來的腳步聲,不斷有人吵嚷道;
「這裡發現了兩匹馬!」
「哎呀,前面有人,那好像是趙老三呀,這小子身子怎麼還掛霜了呢!」
「前面那個女的是三姨太,趕緊把她圍住!」
「旁邊的小子就是拐走旅長三姨太的小白臉子,抓住他有賞啊!」
郭松靈見事不好,趕緊招呼林清雅道:「快趴到我的背上,我背著你趕緊跑吧,這倆小子以後再埋吧!」林清雅也有些慌張,趕緊跳到郭松靈寬實的後背上,郭松靈抬腿便跑,不提防腳脖子被人一把給抱住了。
原來匪班長聽到自己的援兵來了,頓時膽氣壯了起來,想起郭松靈把他的滿嘴大牙都給踢掉了,恨得要死,見郭松靈背起林清雅拔腿要跑,立刻撲上前死死地抱住郭松靈的腳,大叫道:「孫副官,我把這小子給拖住了,眾位弟兄趕緊上呀!把他按倒了捆住啊!」
郭松靈掙了幾掙,沒有掙脫匪班長的兩手,急的把腳直跺,心裡發狠道:「我要倒出手來非把這雜碎兒一把火燒了不可,我的腳要是能放火多好!」
也許是意念過於集中於腳下所致,一股熱流從左手心的太陽痣中竄出,下流到腳掌上,呼的一下把郭松靈腳上的旅遊鞋給引燃,竄起的火苗把匪班長眉毛頭髮都給燒著了,匪班長慘叫著鬆開兩手,捂著臉在草地上來回翻滾。
郭松靈把腳上著火的旅遊鞋甩掉,光著一隻腳丫子,背著林妹妹拚命地逃跑。旅遊鞋帶起的火苗把附近的乾草枯葉點燃,火勢蔓延開來,樹林裡頓時煙火瀰漫,掩蓋住了郭松靈逃亡的背影。
身後的一大群奉軍士兵大呼小叫,有的端起大槍,推上子彈想要射擊,正在這時,孫副官闖進樹林裡大叫道:「各位弟兄,趕緊集合,旅長有令,接到上峰緊急任務,立即到新民火車站戒嚴!遲到者槍斃!快走,快走!」
樹林裡的士兵都亂紛紛的衝出樹林,跳上坐騎,一窩蜂的打馬而去,樹林裡只留下凍成冰棍的趙老三以及昏倒在地、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匪班長,附近竄起的火舌正逐漸向著他倆逼近。
郭松靈背著林清雅一路狂奔,最後實在是累得不行了,才在一條公路旁的高粱地裡止住身形,把林清雅放下來,郭松靈頓時癱軟在地,呼呼喘氣道:「林小姐,我實在是跑不動了,你趕緊自己先跑吧。」
林清雅嘟著嘴,不滿的白了郭松靈一眼,說道:「這是什麼話,哪有你救了我,反倒是我撇下你,自己先跑的理兒,你也太小瞧人了。」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塊粉紅的手帕,蹲到郭松靈面前,輕輕地給他擦著汗。
郭松靈看著林清雅那張白皙透著紅潤的臉蛋湊到眼前,似窘微窘的秀眉,欲瞪未瞪的媚眼,人未到,一股裹著脂粉香味的少女幽香鑽入鼻中,郭松靈頓時心中慌亂起來,連忙坐直了身,伸手去拿林清雅手中的香帕,嘴裡說道:「我自己擦,我自己擦。」
兩隻手不由得碰到了一起,兩人都輕呼了一聲,同時縮手,粉紅的手帕如飛舞的蝴蝶飄飄蕩蕩落到地上,郭松靈反應快,立刻伸手撿起來,說道:「林小姐的手帕真好看,還香噴噴的,應該是真絲的吧。」
林清雅潔白的牙齒咬著紅潤的朱唇,一副嬌憨羞怯的摸樣,低聲說道:「是絲綢的。」接著宛然一笑,又道:「你喜歡,就送給你吧。」
郭松靈的心如同被一根羽毛撩撥著的那樣,癢癢的、酥酥的、麻麻的而且還毛絨絨的,從每個毛孔裡都透出美滋滋的幸福感,郭松靈心中喜道:「林妹妹對我都點曖昧的意思啦!」
隨即兩人都不說話了,四道目光漫無目的到處飄著,不經意間便觸碰到一起,氣氛怪怪的,似乎有種默契有種期待。
郭松靈不時的揉揉鼻子,心中的小衝動紛至沓來:「我是不是該去拉她的手?嗯,我要是擁抱她一下,林妹妹不會扇我的耳光吧?冷靜,冷靜,淡然,淡然,千萬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不要因小失大,唐突了美眉。後果不可預料。」
郭松靈長出了一口氣,才打破了沉默問道:「林小姐此後怎麼打算的呢?是要回家,還是去投親靠友,不管怎樣,我都會把你安全的送到地方。」
林清雅皺了皺小巧的鼻子,說道:「我倆同是天涯淪落人,還要叫我林小姐,那個死氣沉沉的家我是不想回去了,是我爹逼著我嫁給那個禿頭旅長做姨太太的,我媽就是姨太太,輪到了我還要做姨太太,難道我們漂亮女子只是給那些有錢有勢的臭男人做姨太太的命麼?我偏不幹!」
郭松靈一拍大腿道:「不錯!漂亮的女子怎麼只能是做姨太太的命呢!要做就做大太太!比如給我……」說到此處,郭松靈突然打住,隨即支支吾吾的不知所云。
林清雅似怒非怒的白了他一眼,嘖道:「哼!難道我們女人就得依靠你們男人?現在是革新時代,我要爭取女權解放的,本來我從北平學校回家是向我娘告別的,誰知被我爹軟禁在家裡,要把我嫁給那個張海鵬做姨太太,現在北伐軍都要打到北平了,我爹還做著復辟大清朝的美夢,不惜用自己的女兒去拉攏軍閥勢力,真是老封建!頑固迂腐!」
這些話林清雅說的是慷慨激昂,一掃小女兒的神色,郭松靈也暗自驚訝,佩服道:「林妹妹真是個熱血的進步青年啊!」
林清雅目光灼灼的看著郭松靈,突然壓低了聲音道:「你知道李大釗麼?」郭松靈一愣,隨口答道:「知道啊,歷史課上學過的,李大釗同志是中國共產主義的先驅,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傑出的無產階級革命家。」
林清雅頓時目瞪口呆,大睜著眼睛,問著郭松靈道:「你怎麼知道李先生這麼多事兒?你怎麼會從歷史課學到這些呢?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對啦,你還會莫名其妙的放火,還能把人凍成冰棍,你你你,到底是不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