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手術室裡推出來,岳悅感到黑壓壓一片,頂上本是明亮的光己黯淡,她只看清了站最前面李偕銘夫婦、秦壬、聶風,其後擠在一起的,好像是她店裡的全部店員和李澤揚手下的得力干將,還有些眼熟的面孔,她不知怎樣對號了。
如此龐大的等候陣容帶來的效果是岳悅的語言功能暫時喪失。
「生個孩子至於這樣隆重嗎?」紫蘿為岳悅得到重視而高興的同時,又不滿這些為拍馬屁不管醫學常識的人,遂下了驅逐令:「搶夠了產婦和嬰兒空氣的無關人等請立即離去,沒搶夠的、想她們窒息的留下繼續搶。」
這麼大的罪名誰擔當得起?一片告辭聲後,除了李偕銘夫婦,連秦壬都消失了,聶風也躲進了紫蘿的辦公室。
李澤揚對著躺床上不能動的岳悅左臉親親右臉親親,親得勁起,用力不說,還用上了咬的,岳悅火起,「啪啪」兩下打在李澤揚的臉上。不經大腦的吼道:「你大爺的,你當在啃豬頭啊?」
二老正為兒子被打發愣,聽到這話,不約而同笑起來,李澤揚更是誇張的哈哈大笑。
岳悅囧了,拉起被子摀住頭,嗯嗯唔唔的說:「笑笑笑,笑到你面癱,笑到你生活不能自理。」
明明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李澤揚偏裝作未聽清,撩開被子貼臉讓她再說一遍。
這小兩口,表現恩愛的方式讓老年人不好意思看下去。借口去看孫女,將房間留給他兩人。
沒有其他人,岳悅說話也就沒有了顧忌,立即宣佈:「李澤揚,那是我女兒,與你無關。」
「是嗎?」李澤揚笑著又要吻她。
這生了孩子就是受限,一天一晚不能動,還不讓他盡情佔便宜?警告他:「李澤揚,你再碰我一下,我踹扁你。」
明明還在想自己是待宰羔羊,連動都不能動,話一到嘴邊就忘記了說得再厲害也造不成丁點兒威脅。
李澤揚站起轉身,蹶起屁股向她拽了兩拽,得意的說:「好呀,好呀,來踹呀!」
見她氣乎乎的樣子,他笑了,趴在床邊輕撫著她的臉,深情的說:「悅兒,對不起,我說過你懷孕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照顧你。我沒做到,還好來得及陪你生女兒。你受苦了,從現在起,我會加倍對你好,會多些時間陪你,陪我們的兒子、女兒。」
正要列數他罪狀的岳悅被另一個詞抓住了全部的心。兒子?!斐兒。岳悅抓住李澤揚的手臂問:「斐兒呢?」
對哦!斐兒呢?李澤揚這也才想起只顧岳悅和女兒了,竟然忘記了兒子。
怕她擔心,他告訴她老爹老媽去接了。然後拿出電話悄悄開機。
手機還未開,杜顏怡敲門進來。
岳悅滿以為斐兒會撲過來,走近了才看到只有她一人。不,還有一人也進來了,不過不是斐兒,是紫蘿。
李澤揚正打算說紫蘿去接斐兒了的謊言沒法說出口。
岳悅看了看眾人,分別向各人問一聲「斐兒呢?」「斐兒呢?」「斐兒呢?」
紫蘿驚叫起來:「糟了糟了,我忘了接斐兒。」
李澤揚趕緊剛才沒來得及打開的電話開機。
杜顏怡說漏嘴了:「天天接斐兒,也能給忘了。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
紫蘿向她噓噓了幾聲,李澤揚向她猛使眼色。杜顏怡想過來哦哦應聲,想說點兒其他話掩飾或挽回,己來不及了,岳悅聽了個清清楚楚。
難怪斐兒回來後安安份份的從不提他老爸,讓她以為他對他沒感情了,原來卻是他們早己串通只瞞著她。
瞞也就瞞了,你們得做好點兒啊,竟然忘記了接我兒子。這都啥時候了,兒子怕是被老師帶回家了吧?
「把我的電話給我。」岳悅衝著紫蘿半吼。誰讓她與他們沆瀣一氣。更不講理的說:「你這破醫院,進個手術室連手機都不讓帶,出來也不提醒我開機。」
紫蘿挺委屈的,苦笑著說:「誰家醫院都是這樣啊!」
「誰家醫院都一樣的話,我不會選別的醫院去生啊?還不會讓你賣掉。」
「好,好,你是產婦你最大。我給你認錯。」紫蘿很體貼的不去與她計較,何況此時,她確時很著急。
岳悅沒理會她沒誠意的道歉,她顧不上,她得給老師打電話問兒子在哪兒。
這不打沒事,一打,嚇得電話都掉了下來,也忘記了醫生讓她平躺二十四小時的囑托,掙扎著想坐起來,無奈腰以下的麻醉劑的藥效還未消失,她只略略撐起了上半身。
這動作可嚇壞了在場的人,那麼劇烈的動作,肯定會撕裂傷口。李澤揚最先把她按住,紫蘿趕緊撩起衣襟看傷口,杜顏怡湊過來一邊問岳悅痛不痛一邊斥責李澤揚對岳悅沒細心。
岳悅揮手制止了他們的關心之舉。急切的說:「我沒事,你們趕緊去兒童醫院,斐兒在手術室。」
「什麼?」眾人大驚。李澤揚只說了一聲讓她們好好照顧岳悅,抓起電話就衝了出去。
紫蘿和杜顏怡這才問斐兒出了什麼事。
「老師只說是打架,具體我也不清楚。急死人了,紫蘿,拿個輪椅,推我過去看看。」
岳悅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可是她剛動完手術,動都不能動,怎麼去相距此地十幾公里的兒童醫院?
岳悅可不管,要紫蘿想辦法。
拗不過岳悅,她只好為她移到活動推床上,再用救護車拉著去兒童醫院。
剛推動的第一步,紫蘿就抱怨:「岳大小姐,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毀壞我醫院的聲譽。不知情的人會說專業的婦產醫院竟不會做手術,你還讓不讓我們存活啊?」
「行了行了,我會為你澄清的。」岳悅一顆心全撲到了兒童醫院那邊的斐兒身上。「斐兒一向很聽話,怎麼會和人打架?紫蘿,這段時間你們瞞著我給他教了些什麼?」
紫蘿這才老實交待:「斐兒一直和李大爺有聯繫,在國外也沒有斷。他怕你不高興,我們才只能瞞著你。」
「我怎麼想的,你比誰都清楚。怎麼也跟著胡鬧?」
「你才是胡鬧。你愛斐兒陽陽沒錯,但你太杞人憂天了。李大爺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他會對斐兒和陽陽一視同仁的。」
這話岳悅有時也會對自己說,但那段時間李澤揚確實沒有出現。回來後,又得知他對李想下了狠手,迫得愚公李家的家業易主。雖然李想也跟她說商場上的事就是弱肉強食,李澤揚沒有用對凌家的招對付愚公李家已經很仁慈了。但岳悅始終對他的做法不予認同。
後來,她對紫蘿說漏嘴後,他肯定也是很快知道的,卻仍忍著沒有跟她討論過,這還不夠說明他的心機很重,說一套做一套的嗎?
因為是最要好的朋友與親人,岳悅把所有的疑問都向紫蘿說了,紫蘿也不能完全說出李澤揚為何要那樣做。
「原因自己向李大爺瞭解去。免得我說多了,你又說我幫他。快到了,你趕緊閉嘴休息會兒 。沒見過你這樣精力旺盛的產婦,真該讓你自己生去。」
兒童醫院,近在咫尺,岳悅的心已經糾在一起了。紫蘿想跟她說點兒別的什麼分散她注意力,也沒能成功。
紫蘿的心何嘗不是一樣的糾在一起的呢?
「斐兒,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連著活動床給抬下車的岳悅快速的被推進了電梯。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一頭霧水,這是兒童醫院,怎麼會把大人送來這兒手術的?而這大人像瘋子一樣,對著他們不停的說「別誤會,我只是來看看」。
看看?有像她那樣躺在進手術室才用的活動床的病人來看看的嗎?
一個個的眼神更加的詫異。
要不是他們的目光太刺眼,岳悅連那點兒解釋都會吝嗇的。才不會再給他們過多的解釋。她只想立即見到兒子。
電梯上按的手術室樓層的數字與閃過的顯示數字即將一致,岳悅只覺呼吸困難,心也快要停跳了。
不知斐兒此時怎麼樣了。
被推出電梯,岳悅害怕的拉住推她的人的手,讓他們停下來。顫抖的聲音問出不完整的話:「醫生?斐兒?」
紫蘿心裡同樣的害怕,卻不得不擠出笑容安慰她:「沒事的沒事的, 這裡沒有醫生護士慌張的跑來跑去,肯定沒事。」
沒有醫生護士在手術室外跑來跑去,也是有別的更嚴重的可能性的。
紫蘿在心裡祈禱著,暗與老天做著交易:「用我少活十年來換取斐兒的平安吧!」
手術室外已經有好些人候著了。
李澤揚正陰沉著一張臉傾聽幾位老師的道歉。
從秦壬在一旁勸著、安慰著的話裡聽出,斐兒沒有生命危險,這讓岳悅和紫蘿稍微鬆了口氣。
「李澤揚……」緊張、害怕略有減輕的岳悅表現出了虛弱,喊他的聲音早沒有之前的中氣。
李澤揚快步走了過來,握住她的手,跟她說斐兒沒什麼大礙。
是嗎?如果斐兒不嚴重,他不會如此凝重。
幾位老師也眼過來,又要開始跟岳悅道歉和講述經過,秦壬阻止了:「你們還是先離開吧!她剛生完孩子,受不得你們的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