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城河上,一條小舟在河面上緩緩划行。
牡丹低垂下眉眼,十指靈巧地撥動著琴弦,彈奏著一曲悠揚婉轉的旋律,在這個有了深沉歷史的南方古城中迴盪著,清脆悅耳,動聽極了。
馮程千喝著酒,聽著牡丹彈奏的曲子,笑了:「呵呵,牡丹姑娘不愧是首屈一指的花魁,不僅樣貌出眾,琴藝更是高超。沒想到我馮程千一個粗人,居然也有幸聽到這天籟之音。」
聽到馮程千的誇讚,牡丹微微一笑,美目看向他:「馮將軍過獎了。將軍智勇雙全,為了我們月尹百姓在戰場上與敵拚殺,戰無不勝,是我們月尹的驕傲。若說起來,牡丹能有幸為冷王和將軍彈奏一曲,也是牡丹的幸運。」
聽了牡丹的話,馮程千冷冷一笑:「呵呵,哪裡什麼驕傲?只是不喜歡官場上的追名逐利,熱衷戰場上那些豪氣萬千罷了。你們小女子就是喜歡這樣,一個男人不過有了些聲望就看作是天一般的厲害人物,讓人想不明白,再厲害的人,到頭來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他說話時,臉上的表情雲淡風輕,甚至還有一點點諷刺的味道,似乎對世人的這些所謂敬重崇拜很看不上眼。
這個將軍還真是個奇怪的人。牡丹這樣想著,也不再說話,而是轉了目光,落到了馮程千身邊坐著的,一直安靜不說話的尚風遠身上。
那張面容仍舊是一臉的淡漠,卻是英俊得好看的。清風吹過,吹起他的墨發和衣服上的飄帶,可是,那樣端坐在一邊,看著岸邊景象安靜喝酒的樣子卻是那樣的有韻味,讓人看了忍不住像喝醉了酒一樣的癡醉不已。
這真是世界上最好看,最有氣度的男人。無論是在哪裡,是怎樣的表情,都毫無疑問能吸引他人的注意,尤其是女子,仿若只要看他一眼,便會為他沉淪,再難抽身。
看著尚風遠,牡丹的心中一直蠢蠢欲動的情緒開始不安分了,腦袋一時間竟是空了,只慶幸現在彈的曲子是平日里長彈的,手指早已熟悉不已,才不至於忘了曲調失了水準。
「還是別彈了。這琴聲裡已經有了雜音。」就在牡丹心中暗自慶幸的時候,尚風遠淡淡的聲音開口了。嚇了牡丹一跳。
「什麼?」牡丹的琴聲戛然而止,沒想到冷王竟然能聽出她琴聲裡的情緒,這讓她吃驚不已。好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一樣,她的面色微紅,低下了頭:「牡丹獻醜了。」
尚風遠沒再說話,只是繼續喝著酒,目光悠悠地看著岸上來回行走的人們。
馮程千難得地注意到了牡丹的尷尬,便笑了:「牡丹姑娘,你不必介意。只怕他現在心裡沒空理會太多外人。」
牡丹聽了,一愣。有些錯愕不解地看著馮程千。
「呵呵。」馮程千打量了眼尚風遠,對牡丹說道:「人如其名,既然是冷王,自然是冷漠的人。估計,能讓他有所反應的,也只有那個刁蠻公主了。」
一聽又是白紫穎,牡丹低下了眉眼,垂下眼瞼遮住眼中的悲傷,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袖口。
「你有什麼特別處?」就在牡丹心中難過時,尚風遠突然開口了,他這才轉過頭來看著牡丹,淡淡地問道:「那個丫頭雖然看著好相處易親近,但是交朋友向來謹慎,你有什麼地方讓她想和你相交?」
牡丹抬眼,溫柔的眸子看著尚風遠,又低了下來:「玉兒曾說,是因為簡單。說我心思簡單,所以公主願意與我結交。」
「簡單?」尚風遠一愣,又上下打量了牡丹一眼。
感受著尚風遠注視的目光,牡丹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自在,低下的臉上微微泛紅,一顆心臟也是撲撲地跳得快極了。
尚風遠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反應,卻並不放在心上,而是轉過了頭,喝了口酒,繼續說道:「倒是她的性子。」
尚風遠說話的口氣是平淡的,可是說出來的話語卻總讓人覺得字字句句都是對白紫穎的熟知與呵護,好像白紫穎的一切都是他瞭然於胸的,好像白紫穎做了什麼舉動,哪怕是最簡單沒有理由的道理,對他來說,都是正常理所當然的。
這是一種讓人說不出道不明,卻心裡感受得到的寵溺。不知道為什麼,聽著尚風遠這樣簡短卻味道獨到的話,牡丹的心裡好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了一樣,深深地泛疼。
那一種疼是會流竄的,不多時就湧到了牡丹的眼中,以致於她都不敢抬眸看尚風遠,總覺得這個男人太過的耀眼,尤其是他那張對自己淡漠卻對白紫穎溫柔如水的面容更會刺痛自己的眼睛。
像是有一股什麼氣似的,牡丹突然開口,冷冷地問道:「冷王,你是喜歡公主嗎?」
馮程千在一旁看著,自然是將牡丹的所有表現都收在了眼底,從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子開始,他就知道,這個看著品貌出眾的女子已經一眼看上了尚風遠,只可惜,她注定不可能擁有尚風遠。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覺得這個牡丹有些可悲,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好像一點都不意外牡丹的大膽問話一樣,尚風遠沒有錯愕,也沒有驚訝,應該說,除了平靜,他沒有任何表情和表現,沉默著,他喝了口酒,才平靜地應道:「她將會是冷王妃。」
他說這話時,眼神雖是平靜的,但是,卻給人一種篤定的感覺,對於尚風遠這樣的性格來說,這無疑是最乾脆徹底的回答了。
雖然早就有了準備,可當親耳聽到尚風遠說出口時,牡丹的心還是痛極了。
是啊,這樣一個優秀的男子,豈是自己配得上的?估計,也只有當朝公主那樣身份顯貴的女子才配得上吧?牡丹想著,垂下了頭,苦澀地笑了。
小琪站在身後,看著自己的主子那副表情,無奈地歎了口氣,心裡替自己的主子難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