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盛世三年,新主東方晟登基大典,大赦天下。同日,冊封皇后,納嬪妃七十二人。招納八方賢才,任人唯賢。
月朔。
一個戴著斗笠的的紅衣女子,遠遠看著張貼的皇榜。皇榜上蓋下的卻不是傳國玉璽,而是東方晟的題名。一時之間引得圍觀的眾人議論紛紛。
「新皇登基了為什麼不用玉璽呢?」
「誰知道呢?或許就沒拿到玉璽。」
「啊,這不是名不正言不順嗎?」
「讓開!兩位,大人有請!」
轉眼工夫,兩個議論的人便被官差架了去。
這般,防民之口。
一隊官兵浩浩蕩蕩的走了過來,在皇榜旁邊貼上了通緝令。
「都仔細看看,看清楚了!看到這兩個人便馬上向我們報告,知情不報窩藏罪犯者,斬立決!」
凝嫣側目,待官差走了之後,才去看那通緝令。上面通緝的卻是她與……陸謙?
通緝前煙雨樓的邵凝嫣,活口,賞銀一萬兩。
通緝青衣書生浮笑,此人作惡多端……死活不限。
怎麼會單單通緝她與陸謙?除非,東方晟除了他們二人,並不知道其他人的身份……
終究是她連累了陸謙……
只是,為何單單提及名號,沒有畫像?
凝嫣甚是不解,輕聲歎息之後,便決定回煙雨樓看看,畢竟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落羽再也不能輕易取回了。
秋浦閣。
凝嫣看著熟悉的樓閣上橫掛著的牌匾,已然改變了。自己不顧離開數月,煙雨樓就易主了麼?
凝嫣繞過正門,縱身飛躍,踩在瓦片上,小心翼翼的推開窗子,翻了進去。
果然是換了新主人。凝嫣摸了一下燭台,很厚重的灰塵。這裡是不是自從自己走後就一直沒有打掃過呢?床榻上,血跡還在。就連,自己繡到一半的荷包也是原樣。只能將就一下,暫且在這裡休息了。
走廊上有腳步聲!凝嫣驚覺,躲在門後聽著外面的動靜。
「我剛聽見這裡面有動靜,你說,會不會是小姐回來了?」
「紫煙,可別瞎說。你肯定聽錯了!」
「舞陽,我倒是真心希望是小姐回來了呢,就算是魂也好。起碼,能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唉,自古紅顏多薄命。要不是王爺,不,聖上青睞,我們也沒有了棲身之地了。可,就不知,為什麼選秋浦了?」
「紫煙姐姐,舞陽姐姐,怎麼還不休息?」秋浦笑盈盈的走了過來。
「是,我們馬上回閣。」紫煙拉著舞陽,低著頭,匆匆而過。
「可惡!」秋浦甩袖而去。
原來如此,凝嫣暗自笑著。
煙雨樓自從被秋浦接管,便變了一番模樣。先是從原來的三等妓院改為一等妓院,更是一等中的一等,只為皇室宗親以及一方首富開放。那些凝嫣定下的規矩全被新的規矩替換,所有人都必須簽下賣身契。一切行動,都需得聽從秋浦安排。秋浦更是刻意為難她們,像下人一般使喚,當然除了連卿。這樣一來,煙雨樓便不復存在。之前,凝嫣招收的姑娘都是自願留下的,不論丫環還是姑娘。現在,秋浦閣與其他妓院沒有差別,只管漂亮不漂亮,不問來處。秋浦更是創造了一套極其殘酷的方法訓練新進的姑娘,越是漂亮的姑娘,越是受折磨。
「我說過,我是不會接見登徒子!」如月緊緊關著門。
「如月姐姐,那可是吏部侍郎的公子,皇上的小舅子。你怎麼能說是登徒子呢?」
「不管他是何等身份,我都不見!」
「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好好打扮一番,等一下他就到了。」
「你這是逼死我。」就算是凝嫣,也不曾強迫過她。那個吏部侍郎的公子是出了名的混賬,玩過的女人,都是躺著出去的,死相極其恐怖。
「姐姐你這話說的,姐姐不趁著現在狠狠撈撈一筆,等將來人老珠黃可就不好了。」
「哈哈哈哈,你為什麼這麼得意?你看看你自己,我真替如煙不值。」
「你不配提這個名字!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給我撞開這個門,請吏部侍郎的公子。」
「秋浦,住手!」
「連卿姐姐,連你都不幫我了嗎?讓開!」秋浦眼裡閃過淚花,忽而,面露凶光。
「秋浦……」連卿不禁膽怯,推向一邊。
門禁不住幾個漢子的猛撞,一下子就開了。如月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臉上的流著血。
「你畫花了你自己的臉?」連卿真準備伸手,又不禁縮回。
「我這就去見那登徒子,你滿意嗎?」如月肆意大笑,傷口顯得更加恐怖。
秋浦一時被嚇住,定在那裡。
所有人都定在那裡,任憑如月搖晃地跑出去。
「啊——」小丫鬟的尖叫,所有人才如夢初醒。
只是從樓上跳下的如月已經血肉模糊了,頭頂開花。黃色的腦漿和鮮血交融。
「你還是秋浦嗎?」凝嫣閉上了眼眸,終究還是來遲了一步。
「我都是為了姐姐,我做的這些都是為了姐姐!都是你的錯!若不是你,我姐姐不會死,若不是你,我也不會淪落如此,妙音姐姐也是你害的!你害得我們家破人亡!都是你!」
「我曾說過,若有第二次我絕不饒你!」
「你要來向我索命嗎?你來啊,你殺死我,我做鬼也要上閻王爺那兒告你一狀!」
「你可恨!你以為你可憐就可以為所欲為麼?沒有人欠你什麼!」
「哈哈,姐姐你聽到了嗎?她居然說沒欠你什麼,她居然,可以這樣無恥?哈哈哈哈,你拿命來!我要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翻身!」
「你以為你真能傷的了我?」凝嫣伸出兩指夾住了刺過來的匕首,稍稍用力,匕首便斷了。
「怎麼會?」秋浦拿著匕首驚慌失措。
「我怎麼會在同樣的問題上犯兩次錯呢?這次,我決不手軟!」兩指輕彈,那折斷的匕首刀鋒飛向秋浦,直插她的心口。
「秋浦……」在一邊驚慌失措的連卿蹲下,抱著秋浦, 「小姐,無論她犯了什麼錯,她都…只是個孩子。」
「好生安葬她吧,還有,如月。」凝嫣又匆匆走回自己的閨閣,一口鮮血終究吐了出來,她親手了結了如煙的妹妹。
秋浦小番外
我是秋浦。
姐姐說,過些日子,就把我嫁給京都的林公子。我嬌羞著說,不要,我才不要那麼早就嫁人呢。我要多陪陪姐姐。姐姐笑著,你這丫頭,萬一姐姐死了怎麼辦?不早點把你托付給人家,我豈不是死難瞑目?
沒想到,姐姐真的死了。聽人說,是墜樓。是因為陸大哥和小姐,傷心欲絕才會墜落而死。我是不信的,姐姐怎麼會捨得拋下我去尋死呢?姐姐說這兩天安排我做一個忠厚之家做女兒,然後就可以安安穩穩看著我出嫁。
陸大哥,我是知曉的,溫文爾雅,是一個謙謙君子。那天夜裡,姐姐把陸大哥帶了回來,我就知道姐姐的心放在了他的身上。
和姐姐相依為命這麼些年,姐姐什麼好吃好喝都讓著我。為了我,甚至賣身青樓。姐姐常說,煙雨樓是和其他地方不同的,讓我不要擔心自責。家裡的景況越來越好,可是姐姐陪我的日子也是越來越少。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總是讓我不小心瞥見她身上的傷口。煙雨樓再不同,也是青樓。那些來尋樂子的人又怎麼會待她們不同呢?
我喜歡依偎在姐姐身邊,聽姐姐唱歌。姐姐卻說,她們小姐唱歌才是最好聽的,怎麼也比不過。
小姐,小姐。姐姐那樣崇拜敬仰的如同神一樣的人,我時常在想是個什麼樣兒的呢?王爺找到了我,告訴我答案,那是個蛇蠍美人,那是害死我姐姐的蛇蠍美人。我本是不信,那小姐在姐姐心中是相當好的,怎麼狠心毒害姐姐呢?我問了很多人很多人,那日在場的所有人都說,小姐如何如何的狠心,一臉漠然,竟未曾掉一滴眼淚。所有人都這麼說,連昔日與姐姐交情不錯的連卿姐姐也是這麼說。卻是讓我不要怪小姐,只說小姐雖性子淡,但待人還是不錯的。聽說,姐姐死之前她唱了一首歌,王爺說,她的真實身份就是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紅衣羅剎葬歌。妙音姐姐也是被她所害,那麼,姐姐一定是她殺的。我要為姐姐報仇,為萬民除害!
我答應了十八王爺,他說,只要聽他的話就可以為姐姐報仇。果真,我輕而易舉的把匕首捅進了她的小腹,可是,她還活著……
而我生不如死。
終於,她殺了我,一切都結束了,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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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理好了內息,凝嫣又再次出現。趕了不多的客人,便來遣散眾女子。
「大家收拾收拾趕緊離開這兒,最好,都扮成男子。」
凝嫣的語氣不容拒絕,這些女子雖不願意也只得聽從。凝嫣在樓台上看著她們一一從後門離去,一時覺得輕鬆不少。
「點火。」命令一下,眾位小斯扔下火把,倒下蠟油,火迅速蔓延。
「你們可以走了。」凝嫣揮揮手,自顧自的看著這樓宇,畢竟是自己一手營造的。一把火,卻是不復存在了。
凝嫣戴上斗笠,踏上了馬背。煙雨樓被東方晟監視,眼下出了這麼大的事,她的行蹤暴漏,不能久留。
「凝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