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
「今日本王宴請各位,一是慶祝小兒誕生,二是想藉著這中秋佳節與各位把酒言歡。來,大家不用拘禮,干!」
「臣等(草民)敬王爺,恭喜王爺!」
「慢著!本宮稍感不適,不知可否跟李大人換個位置?」太子起身大叫。
「哦?那李大人就與太子換一下吧。來人,把碗筷什麼的都換一換。」東方晟不以為意。
一番折騰後,太子如願換了位置。可最初換位置的目的不就是避開酒杯用具嗎?這下如何是好?
「來,大家繼續。」
太子幾番忸怩,不讓一旁的侍女靠近。
「太子又怎麼了?」東方晟的聲音不大,卻是讓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太子的古怪行為。
太子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只能安分的讓侍女倒酒。
「太子原來是嫌棄本王的小婢伺候不周?來人。」東方晟拍拍手。
歌舞便開始了,都是一些年輕貌美的舞姬,琴瑟也在一旁相和。一時之間觥籌交錯,更有不少衣著暴露的女子款款而來。但凡沒有身邊沒有女客的,這些女子都會走過了,相伴左右。布菜,斟酒,甚至以口度酒。下等席位的人離得較遠,更是毫無顧忌,不少人已經開始接著酒勁兒對這些女子上下其手,嬌喘陣陣。
「若是那舞姬能過來……」
「王公子,可別冷落了你的美人兒。」
「怎麼會?」說著大手滑下了女子大腿,用力一捏。
「啊!公子,你真壞!」
「哈哈,哈哈……」
這一幕真是淫-蕩不堪,羅七七甚是惱火,不由得往身邊的人靠了靠。
「不知這位是……」儘管一直低調的很,那些人還是注意到了這個靜默地喝著酒,姿態無比從容優雅的人——這個唯一帶女伴的人。
「禮部侍郎。」
「原來是禮部侍郎,久仰久仰,不知旁邊的佳人是……」原來是打著羅七七的主意。
「我是他夫人!」
夫人?
「七七,別胡鬧。舍妹,七七。」
「哦,原來如此。七七姑娘可真是有趣。」
「嗯…啊…公子…輕點…輕點……」
羅七七不耐煩地摀住了耳朵,背對著那幾個什麼公子。
「失禮失禮了。」
「公子還是自重點兒好。」風息小啜了一口酒。
「哼,不過小小的禮部侍郎。」
「你……」
「七七。」
「都是你不好,說好今日帶著我去賞月的。卻來了這個什麼宴會!」羅七七小聲嘟嚷著。
「七七,你看看天上。我們不是正在賞月麼?」
「好了,說不過你。這也就罷了,你還讓我被那登徒子欺負!」她一個女孩子家都豁出去了,他卻是在這些人面前反駁了她,這讓她顏面何存?
「禮部侍郎至今未曾娶親。」
「他也沒有妹妹!」
倒是他疏忽了,只是下意識的這般否認。
「今日,良辰美景,美酒相伴佳人在懷,實在是人生一大樂事。諸位,今日不醉不歸!哈哈……」
「臣等(草民)敬王爺!」
唯獨太子如坐針氈,東方晟瞟了一眼太子,心情更是大好。
就在此時,一曲清歌響起。飄渺,漸行漸遠,卻始終在耳際迴響。眾人都聽不見其他的聲音了。這聲音,沒有任何樂器能與之媲美。這歌,如何不讓人癡醉,連那眼前的歌舞都可以讓人視而不見了,只顧著追尋那天籟。
那聲音悠悠唱著——
門前一道清流
夾岸兩行垂柳
風景年年依舊
只有那流水總是一去不回頭
流水啊
請你莫把光陰帶走
彷彿回到少年時代,小橋流水人家,浣衣女在門前的小溪邊,一邊唱著歌兒,一邊洗著衣服。小溪潺潺地流著,幾隻小魚調皮的跳出水面,濺起水花朵朵。
又彷彿是採蓮季節,在荷花盛開的時候,一隻小木船穿梭在荷花池,嬌俏的女子一邊採蓮,一邊唱歌。
「真好聽。」羅七七情不自禁的稱讚,虧得是女子才沒有被歌聲完全魅惑了去。
她轉頭,看著風息——依然小啜著酒,悠然自若,似乎根本沒在聽歌。
再看四周,歌聲已絕,眾人還未回過神來,臉上儘是癡迷模樣。連一旁站崗的侍衛面色也變得柔和了起來。
「風息,風息,這唱歌的女子真厲害!」
「嗯。」風息漫不經心的的應著。
不過一隻民間小曲兒都能叫阿嫣唱得如此動聽,阿嫣果真不凡的。
就在此時,凝嫣戴著面紗飄然而至,她款款地走向太子。身體忽地微微顫抖了一下,只是無意的一瞥,她看見了他。
他一身官府,隱藏在人海之中。如滄海明珠,那樣耀眼,讓她無法忽視。
他怎麼來了?
風息,你終究是擔心我的,是嗎?
忽而,視線裡多了一個女子。
她靠在風息的身上,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莞爾一笑,天真無邪。
如此……親暱。
凝嫣這才發現,他們原是在看月亮。
——阿嫣一曲千金也不為過。
心口突地痛了起來,凝嫣苦笑,一曲千金又如何?
凝嫣收回目光,施施然走向太子。
面紗被風吹起,不時撩起。那絕美容顏隱隱約約的,讓人無法看清。太子迷糊了,伸手想要揭開,卻被凝嫣躲過了。
「殿下,奴家都為您歌一曲了。怎麼都不肯喝奴家敬的酒呢?」
太子這會兒才看到凝嫣手中拿著酒杯,他癡癡地笑了,再也不顧殘念的多番叮囑,接過酒杯,一乾而盡。待抬頭,美人已不見,只有手中那空空的酒杯。
「這不是煙雨樓的凝嫣姑娘?」一人尖聲驚叫著。
凝嫣姑娘?!
要知道,論高傲,沒有一個花魁能比得上的凝嫣的。平日裡見她一面已是不易,如今卻被十八王爺請上了府(偷偷說一句,貌似請凝嫣過府的都沒什麼好下場,比如安東侯那孫子,還現下被軟禁的東方赤),更是有幸聽到她那一曲千金的歌聲……
「當真是凝嫣姑娘?」一人猛地站起,顧不上失態便四處搜尋著凝嫣的身影。
嗖嗖嗖。
又有幾人站起。
東方晟適時的為眾人解開謎底:「她的確是煙雨樓的凝嫣,本王請她她就是為了給諸位飲酒助興。」
「那她現在在哪兒?」一人急急地問了出來,話一出口才察覺自己的無禮跟失態。
「這些男人一個個色迷心竅,不就是一個青樓女子麼?」羅七七不由得鄙視這些男子,再看看風息的目不斜視,自是十分滿意。
「奴家這不就來了麼?」一聲清麗的女聲響起。
一個紅衣女子從天而降。
嗖——
一條紅帶射出,從她的衣袖直直奔向屋簷。
嗖——
一條綠帶射出,卻是射向另一頭,巧妙的勾向屋簷。
轉瞬之間,五彩斑斕的帶子紛紛射出,就像盛開的菊花絲兒,甚是好看。
突然,她拋開了所有的綢帶,一隻腳的腳尖輕點,另一懸空。卻是旋轉了起來,如同一隻就要飛離而去的蝴蝶。寬袖揮舞,婀娜多姿的身子更是如同水一般,在月夜之下更顯曼妙。身後的長髮隨著身體的擺動也盡情飄揚著,更是為這舞添上一抹獨特的風采。
還有便是她的靈動的眼眸,如同蒼穹中的星星,耀眼迷人。
一陣清悅的鈴聲響起,人們這次發現她竟是赤著玉足跳舞,兩隻腳踝上繫著銀色的鈴鐺。這本是家裡的舞姬慣用的手法,但如今再看,卻是覺得別有一番滋味兒。
在月光下,那些銅鈴不時閃閃發光。而這個女子,一身紅衣,舞姿妙曼。恍惚之間,覺得她像月下仙子,只是那身紅衣十分耀眼,這女子一舉一動盡顯妖嬈。
果然,美若仙,媚若妖。
就在這時,鼓聲一震!
卻是凝嫣用綢帶擊打的,她吟吟唱著——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歌盡舞罷,各色的綢帶卻是不知何時結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鳳」字。
都知這凝嫣擅歌擅箜篌,未曾想過她的舞姿竟如此美妙,若非親眼所見,實在是難以相信世間還有如此一隻舞!
風來坊有舞傾城,憑著有鳳來儀、鳳舞九天和鳳凰涅槃名震天下。世人皆傳,舞傾城,一舞傾城,二舞傾國,三舞驚天。
只是,甚少人能見到這三支舞。今日,見了凝嫣的輕歌曼舞,卻是不由得想起了比較。
而風息,恰好是見過這三支舞為數不多的人。
他不曾知道,阿嫣什麼時候學會跳舞,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她跳舞。舞得如此美麗,如此妖嬈。若是沒記錯,阿嫣的這支舞是集舞傾城三支舞的精髓——而阿嫣更是讓人注意她的舞姿而忘了看她的容顏。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阿嫣望的卻不是他,那這舞是為她而跳麼?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呵,阿嫣是倦了麼?
「這支舞名為鳳舞驚天,嫣兒獻醜了。」凝嫣行禮,正欲離去。
「皇叔,我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