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他們老闆的那句「準備什麼」竟然不是開玩笑?!老闆真的是什麼都沒準備而不是不需要準備。小巴開始為倦客賭坊默哀……
賭坊擠擠攘攘的人讓開了一條道,小巴怯怯地跟在陸謙後面,心裡一陣忐忑。
那個怎麼瞅著怎麼討厭的人正翹著個二郎腿坐在賭桌上,一邊故作瀟灑搖著鑲金邊兒的紙扇,全身上下除了頭髮就沒一樣是整齊的。簡直不知是打哪兒來的潑皮無賴!
「你就是倦客賭坊的老闆?」眉眼一挑,斜看著陸謙。
陸謙匆匆打量了來人,對著小巴:「去搬把椅子過來。」
小巴長大著嘴巴:「啊?」也不知這老闆是作何打算,好端端地拿什麼椅子?哦,我明白了!老闆是要找個地兒坐,這樣對峙起來比較有氣勢!
一把椅子很快搬了過來,小巴候著腰:「老闆,坐!」
卻不想,陸謙帶著一貫的笑容對著那人溫和地說著:「唐公子請下來坐。」
什什什麼?是給那個潑皮無賴坐的?!早知道那就不拿這把梨花木椅了,應該那把小板凳!小巴憤憤地想著,瞪了那人一眼:「他才不是什麼公子!還不知打哪兒來的地痞流氓?!」
「既然小姑娘都這麼說了,我要是不耍一下流氓怎麼對得起小姑娘說的話?」他抓一把胸口露出了胸肌,從賭桌上跳下來,直直走近小巴。
「我、我才不是什麼小姑娘!」小巴有些心虛,待了老闆身邊幾個月了,老闆都沒看出來,這個無賴怎麼一眼就認定了呢?
唐水的目光毫不掩飾地看著小巴的胸前,忽而抿嘴一笑:「原來是大姑娘了。」
「你……」小巴揚起手掌就要打過去,卻被陸謙捏住了手腕,又自然地把他的手放下。
「小巴是有些女孩子氣,唐公子還是不要和他開這種玩笑了,唐公子不坐麼?」
女孩子氣?哼,小巴甩開陸謙的手,沒來由地有些生氣,頭也不回地跑上了二樓。
「嘖嘖,小姑娘生你氣了。」唐水好心地提醒著,這老闆是不是眼神兒不好?女扮男裝也瞧不出來?
「唐公子找我賭什麼?」
「你知道我?」
陸謙笑而不答,唐水,人稱唐二少。現今和張丞相(張希,安東侯他爹)還有朱司正一起把持朝政的唐左相之子。在京都和朱大少、安東侯三人並稱京都三大霸王,值得一提的是,唐二少是三大霸王之首,卻是聽到的惡行最少。現今卻來了這南陵,未免奇怪了些。
只是賭坊裡的人卻不知道這麼一號人,仍愣愣地在唐水和陸謙兩人之間徘徊目光,一會兒看著唐水,一會兒又看著滿臉笑容的陸謙。
唐水看著陸謙的笑容十分滿意,理了理前面的絲發:「好吧,既然大家對我那麼感興趣,我就告訴大家好了。大家聽好了,我只說一遍。嗯哼,嗯哼,嗯,我就是傳說中的那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霹靂無敵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江湖人稱貌若潘安的唐、二、少。」
哇,我真是太帥了!唐水又狠狠地陶醉了一把。
這個人真的是…和樓主有的比,陸謙第一次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讓人一時如沐春風。不知為何,陸謙突然憶起司雲朵大罵雲逸——你這個忘恩負義背信棄義恩將仇報以怨報德道德淪喪令人髮指狼心狗肺寡廉鮮恥過河拆橋得魚忘筌的混蛋!
若是讓她來罵眼前這人,呵呵……
「你笑什麼?」唐水可不高興了,這傢伙竟然嘲笑他?
「沒什麼,只是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唐公子能位居京都三大霸王之首了。」
他眼神兒那麼不好也看出來了?唐水有些欣慰,三大霸王中,朱大少肥頭肥耳的,看著就讓人噁心,喜歡的姑娘都幹不拉幾的;而安東侯,雖說身材還正常,但是長得特普通,怎麼看怎麼像一個店小二。而他,唐二少,當之無愧的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為什麼?」一旁看熱鬧的人弱弱地問了一句。
「比之安東侯和朱大少,唐公子的厚顏無恥讓人望塵莫及。」眾人愕然,下巴都要掉下來——這是陸老闆會說的話?
在二樓偷偷看著的小巴更是驚訝,以前怎麼沒發現老闆的嘴巴這麼毒?不過,他喜歡!最好是說得那個小流氓無地自容,一個人灰溜溜的走掉。
可惜,讓小巴同志失望了。
唐二少捂著臉,有些不好意思地忸怩:「不要這麼誇獎我,我會不好意思的。」說完,又搖了搖手中的鑲金紙扇,捏了一下自個兒的鼻樑。
這是誇獎嗎?他又哪裡不好意思了?小巴怎麼就沒看出來?
「唐公子不必過謙」,陸謙依然面不改色,「不知唐公子可想好賭什麼?」
「賭什麼?」唐水為難的思索著,一屁股坐在適才小巴搬過來的梨花木椅上。這次,難得的他沒有另起話題。有了!
「就賭他是男是女!」紙扇遙指——正是在二樓偷聽的小巴。
嗤——,眾人皆倒吸一口氣,這唐二少也太胡鬧了!這不是明擺的事實麼?哪會有姑娘在賭坊做事?
小巴更是驚愕得嘴巴都合不上,怎麼就扯到他頭上?這個潑皮真是越來越討厭!
「唐公子又開玩笑了。」小巴?倒是有幾分像姑娘家。
「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本公子可是很認真很嚴肅地跟你打這個賭?莫不是陸老闆怕了,不敢賭?」
唐二少一說出「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一眾人紛紛點頭,心裡回答著——像!怎麼看怎麼覺得唐二少不正經,怎麼也不像會說出正經話的人。更何況,適才他又說出那樣的賭——賭一個賭坊的小廝是男是女?雖說這小廝俊俏了些,也不至於變成一個娘們兒!
「我賭他是女扮男裝,若是我輸了,就把適才贏了的銀子全退回去;若是我贏了,這家賭坊就歸我了!」唐二少仍一臉嘻嘻哈哈的,眼裡閃爍著孩子般的狡黠。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陸謙仍然笑著:「好。」
「好?!你這麼快就答應了?莫非這賭坊欠了很多錢?還是……」唐水開始設想各種可能,陸謙這麼容易答應實在是…不正常啊。若是輸了,可是整家賭坊!更何況,他明擺著會輸的嘛!
「唐公子來之前沒打聽清楚麼?倦客賭坊沒有什麼不敢賭,也沒有不能賭。唐公子可想清楚了?」
怎麼聽著怎麼沒底,似乎是這陸謙給他下套,唐水捏著自己的下巴,思前想後也沒弄明白:「口說無憑,咱得立下字據。」
「好。」仍是淺淡的笑,似乎在說著一個與他無關的事。
「老……」小巴想要阻止他,這個賭約他必輸無疑。只是話卡在咽喉,怎麼也說不出。或許是因為陸謙的臉上太過鎮定,依然帶著淺淺笑。那樣的笑容似乎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幾乎讓小巴相信他絕不會輸。可是這只是幻覺,他怎麼會不知道這賭約的結局呢?他……本來就是女扮男裝的……
若是輸了,老闆就會一無所有了。倦客賭坊是他的心血,老闆雖口上說不在意,但是賭坊的事卻是很上心。這次要是因為他……害老闆失了賭坊,那可就罪過了。
「老闆!」小巴終究忍不住,一股腦的跑下了樓。
「陸老闆可不能反悔了!」唐水嘟著嘴,竟然有些撒嬌的意味兒。
陸謙終究還是在那白紙黑字上按上了手印,那拇指大小的紅印刺得小巴眼睛酸。又是一陣咚咚咚跑上了二樓,這次卻沒躲在樓梯附近,直接近了自己的小房間,匡噹一聲關上門。然後把頭埋進被窩裡,眼裡嘩啦啦地流下來了——
陸謙你這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你怎麼就跟那無賴打這個一個賭?
陸謙,你是瞎子啊,那無賴都看出來我是女的了,你怎麼就沒瞧出來?
陸謙,你有沒有腦子啊?怎麼能把賭坊也給壓下去了呢?
這下可好,賭坊要沒了。哼!賭坊沒了,看你怎麼辦?可是,要是賭坊真的就這麼沒了,他會不會想不開?(我說小巴啊,咱家陸謙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小巴今天很反常,陸謙看著小巴再次跑上了二樓:「明天揭曉吧。」商量的語氣卻不給人商量的餘地。
唐水更是突然挑起來,用扇子指著陸謙的鼻子:「那怎麼行?萬一你明天用人替代………」
「唐公子可以派人監視倦客賭坊,當然也可以留宿在倦客賭坊親自監視。」陸謙笑臉不改,卻收斂了許多笑意。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狸貓換太子』?」唐水看著面前的人,嘟嚷著。
「唐公子要是信不過,又何必來倦客賭坊跟陸某打賭呢?」陸謙已經有些不耐煩,這樣的紈褲子弟他不想與他做過多糾纏。
這人不笑的時候還…真是恐怖,唐水倒吸了一口氣,揚了揚手中的賭約:「白紙黑字,不能反悔,不然我上衙門告你去!」
看著唐二少的囂張樣兒,眾人頓時明白,這明擺著的強取豪奪!
「明日一見分曉。」臉上已經完全不見了笑容,陸謙直視著唐水。
唐水突然感覺到巨大的壓力,一時讓他喘不過氣來。縱使再遲鈍,唐水也察覺到面前這人對他起了殺意!又驟然想到,那小廝是女子,這般驗明正身豈不是要逼死人家?
牽了牽衣角,唐水正色道:「那好,本公子就允了你,明日我再來。」
「那有勞唐公子了。」如沐春風的笑再次回到陸謙的臉上,之前的殺氣在無意之間消融了,似乎從未出現。
PS:陸謙知不知道小巴是男是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