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一手執著劍,低著頭跨進了門檻,他進的正是天下樓的大門。這半個月,天下樓的事陸謙都有聽說過。天下樓打的盤算,不用猜就知道。既然這天下樓有本事查出童姥神醫和天下第七樓,就沒有理由不知道凝嫣和這兩者之前的聯繫。更何況,京都的天下樓的堂主是楚歌。早先就見過樓主和嫣兒的人,又怎會不知道?
的確,楚歌這半月任由凝嫣來天下樓胡鬧也是有打算的。正是想從凝嫣身上查出天下第七樓的所在,然而,半個月跟隨凝嫣的人卻一無所獲。每每跟到郊外,人就消失不見了。這也是一直讓楚歌頭疼的地方,最後帶凝嫣去見邵安,一半是不想浪費時間,另外一半則是早已預料凝嫣會失魂落魄的離開。
邵家的人,一個比一個固執。
如此一來,他派出的人跟蹤尋到天下第七樓的機會也就會變大。
只是,這一切被陸謙看在眼裡。天下第七樓是他們安身立命的地方,自然不能被人發現。光是樓裡的夜明珠和秘籍就足以引起幾場血雨風腥了!如若嫣兒被盯上,後果自然也是不堪設想。
所以,這些人必須死!
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孱弱的少年了,一招斃命,一劍封喉,於他而言再簡單不過。他的無極劍法已經很嫻熟了,劍法練成的第一天,他就去尋了收留芸兒和嫣兒的那戶人家。那中年夫婦還在幹著逼良為娼的勾當,閣樓裡三個小姑娘被繩子緊緊捆著,衣衫凌亂。
第一次殺了人,為芸兒報仇。那男人身上被他戳了無數的洞,鮮血流盡而亡。而那婦人,他斬了她一雙污穢的手,讓她苟延殘喘地活著。
那一次沒有害怕沒有不安,有的是前所未有的暢快…還有悲涼。若是他那時能早點救出芸兒,多好!
嫣兒,他窮盡畢生也要守護她。
不知迎面走來了多少人,他只是笑著揮舞著手中的利劍——這並非他的武器,只是隨意從一個路人手上買來的。他慣使的是大刀,無極劍法用大刀揮舞起來,奇妙而怪異,威力無窮。此時用劍,亦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快攔住他!」
也不知來了個什麼人,一進天下樓見人就殺。
「這位公子,不知你和我們天下樓有什麼誤會?」管事的討好地說著。
又是一揮劍,快、狠、準,凡是被斬之人皆一劍斃命。陸謙毫不掩飾身上的騰騰的殺氣,直徑走著,逢人便刺,毫不留情!
一些進來買消息的人紛紛退至屋角,恨不能張雙翅膀飛出去!源於凝嫣前段日子造成的影響,這些天來天下樓的客人不多。
「風、雨、雷、電!」楚歌及時地現身,揮袖喊出了天下樓的四大高手。直視樓下咄咄逼人的少年,這青衣少年每殺一個人嘴角的笑意就會愈濃,他的四周有著極強的殺氣!似乎準備…血洗天下樓!這種情況不是沒有出現過,天下樓若是知道了一些人覺得不應該知道的消息就會遭報復。然而,天下樓的樓主一直秉著「事無不可對人言」的信念,只要有人想知道,只要有人肯花錢買,他們就會想方設法的刺探。
這次又是為何?
不好!風被劃傷右臂,雨、雷、電三人與他對戰正處於下方!
風急忙地退到後方,他的右臂怕是廢了,從此以後他再也不能拿劍了。
而圍戰的雨、雷、電漸漸地力不從心,想他們四人也是江湖上難得一見的高手,今日卻制服不了這麼一個小毛孩?!明明是他們三人圍站著青衣少年,卻是感覺自己被一股銳不可當的力量圍繞著,逼得他們連連躍起互換位置。
雨退到了樓梯扶手,後背抵著那欄杆,已經退無可退。不,這是個機會!只見雨踮起,踩踏在護欄之上,身如旋轉的傘花直直衝向陸謙!
雷、電也是看準時機,一左一右死死纏著陸謙!
但凡有些眼色的人,都能猜到陸謙的下場了——被雨的全力一擊,刺中心窩。
然而,讓所有人都大失所望,陸謙伸出兩根手指頭,準確無誤的夾住了雨直直刺來的劍尖,手臂一震,劍斷了。不止如此,劍的那頭,雨的手隨之一震,筋脈全斷!
眾人皆驚!
不給任何人喘息的機會,陸謙使出無極劍法,一招,左右兩邊的雷、電被擊中,一臉的不可思議的癱倒在地上。這不可能,不可能……縱使是江湖排行榜第一的魂破,也不能讓他們一招致命,這個少年卻做到了!
讓人驚恐的不止是陸謙的出其不意的劍法,還有陸謙臉上讓人沉迷的笑容。是怎樣的一個人,竟然可以在殺人的時候展現這麼無辜無害的笑容?!
楚歌屏息,慢慢地靠近了陸謙。眼下,只有把他引到囚房了。只要能困住他,天下樓的人就還有的救!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棄樓而逃!
有人偷偷地爬向門口,想從這裡出去,若能逃出去就還有一線生機!二樓的那些買消息的人更是從二樓的窗子中跳了出去,摔傷了腿卻仍忙不迭地逃離。!
陸謙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約莫湯圓大小的彈丸,隨意向身後擲了出去。
「啊——」一聲慘叫!卻不是因為被砸中,而是這藥丸毀了他的眼睛!
這是對想逃跑的人最好的警告。
楚歌一時沒了主意,若是和這少年硬碰硬,他只有五成取勝的把握。
於是,擲出劍鞘,遊走四方,飛躍至二樓,意欲引得陸謙進囚房。
只是,陸謙沒有跟上去,仍是揮著劍,一心一意的要趕盡殺絕。楚歌在上面冷冷地看著,沒有出手。很快,偌大的天下樓躺下了不少屍體,血腥味兒充斥著整座大樓,比之大便的臭味兒更讓楚歌討厭。
楚歌的前後都是倖存的壯丁,拿著棍子刀劍戰戰兢兢。
「大家衝啊!」稀稀疏疏的叫喊聲在天下樓裡迴響,陸謙一看後院的那些老弱病殘竟不要命的衝了出來!
他們有的拿著菜刀,有的拿著柴刀,有的拿著長條凳,有的拿著鋤具,更有甚者拿著…鍋鏟?
這些歌老弱病殘,陸謙還沒想過去殺他們,因為沒有這個必要,卻不想,他們竟然衝出來送死?
「欺負這些老弱病殘算什麼漢子?」楚歌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不曾想,在生死關頭出來保衛天下樓的竟然是這些平日裡最無用的一些老弱病殘。
陸謙莞爾一笑,他可沒拿打算。劍尖著地,借力施力,陸謙也一躍至二樓。
倖存的壯丁連連後退,楚歌站在原地,手中的劍握得更緊了!
陸謙直直逼近,看著身側的囚房,覺得甚是好笑,他們的目的就是把他引到這兒?不失所望,陸謙推開門進了去。
眾人鬆了口氣,但願這囚房囚得住他!只是真的能嗎?這一個月裡,有兩個人來天下樓挑釁,兩個人都主動走進了囚房。
陸謙在囚房裡四處張望著,沒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門似乎被人毀壞過。想必定是嫣兒,劃痕還很新,可惜了他們精心打造的機關。覺得沒什麼意思,陸謙使出無極劍法,盡數毀了那門。
轟——
這一聲聽得眾人心驚膽戰,他們堂主口中固若金湯的囚房竟然…塌了,這囚房竟如此的不堪一擊。(魯班後人的名聲毀於一旦啊)
果然,沒能困得住他。
「快點出去!」楚歌大叫!
可惜,來不及了。陸謙從囚房裡出來了,劍挑著塵泥如狂風一般掃向眾人。
「啊——」一時之間慘叫聲不絕於耳。
從這塵泥中逃開的楚歌心有餘悸,破窗而出!
是日,京都的天下樓被人血洗,樓中除了一些老弱病殘,無一人生還,堂主楚歌不見蹤跡。知道這些的卻是只有極少數人,據說從天下樓逃生的人都瘋了……
人們知道的不過是,半月前天下樓被一個小姑娘砸了牌匾,從此京都的天下樓改名情報樓。有心人猜測,這和傳聞中的天下第七樓脫不了干係。或許就是天下樓衝撞了天下第七樓的名字,才遭此一難。只是此事的真假,無人知曉。這天下樓為何改名,還是一個謎團。
而在郊外的破廟之下的天下第七樓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說,你給我說說看,你這些天都去幹嘛了?」司雲朵十分憤怒,天下樓的消息是殘念帶回來的,如若不然,她就被一直蒙到鼓裡。
「樓主嫣兒是……」陸謙急著想道出事實。
「讓她自己說!」司雲朵拿著籐條,來回的在凝嫣四周轉悠。
「嫣兒只是看不慣,他們憑什麼也叫『天下樓』?姥姥……」
「看不慣?早沒看不慣晚沒看不慣,偏偏這個時候看不慣?呀,長本事就狂妄自大的是不是?」
凝嫣默不作聲,只是伸出了手。
「讓你任性!讓你不知分寸!讓你狂妄自大!讓你自作主張!」每說一句,籐條就狠狠地落在凝嫣的手上,那聲音聽得陸謙一驚一驚的。
「樓主,我已經去善後過了,嫣兒也知錯了……」
「知錯?好,這次就饒過你,你去冰室面壁思過,以後不可以再魯莽行事。」司雲朵憤憤地走了,留下跪在地上的凝嫣。
「仗著自己皮毛功夫就去『天下樓』撒野,真是不知分寸!」枯顏陰陰地說出這麼番話。若是七樓因此被發現,那麼,她就該死!
陸謙沉著臉掃了枯顏一眼,轉而笑對著凝嫣,扶起了她:「嫣兒,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