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姐……」還沒容嫣兒完全喊出來,邵安就伸手點了她的啞穴。
「身上都掛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邵安皺眉——因為扛起嫣兒,嫣兒脖子上掛的長長的一包包繫在一起的藥材如數搭在了他的肩上,「呵,都不怕脖子被勒斷?」正要拿起扔掉的時候,不想,嫣兒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背。
「你……」邵安吃痛,這個不識好歹的小丫頭!正要罵,卻望見了她澄澈的眼裡滿滿的祈求——不要扔。這一雙不含雜質的琉璃眸,似乎有著一種魔力,讓人不忍拒絕她的魔力。
「罷了,你安分點,我不扔就是了。至於你那小姐姐,我不是不救。只是我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實在是不宜與那惡徒抗衡。你也不必擔心,楚歌這人向來喜歡行俠仗義。」
嫣兒點點頭,一臉的歉意。忽而,指著地上,又指著自己。
「好,你跟緊點兒。」邵安拍了拍嫣兒的臉蛋,輕輕放下了嫣兒。
一大一小,一前一後。嫣兒不時小跑著,才能保證自己不跟丟。一時之間,氣喘吁吁。不由的停下喘氣,前面的人卻是一刻不停。嫣兒想喊,卻發現自己喊不出聲來——原是邵安點了她的啞穴卻忘了替她解開了。只好,繼續跑著,繼續追趕著。這樣雖一直沒追上,但是也沒拉開太大的距離。
終於,邵安在一家氣勢恢宏的宅子跟前停了。回頭看了一眼嫣兒,帶著淡淡的笑。嫣兒也回了一個燦爛的笑臉,原來這就是大哥哥的家呀,真漂亮!邵安在管家和僕人的恭迎中,走了進去。嫣兒慌忙跟了上去,只是先前在門口點著頭哈著腰的眾人完全變了模樣。
「去去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嫣兒急了,指了指裡面。我是跟著大哥哥來的。可惜,沒人懂她的意思。
「原來是個啞巴,要飯也要看地方!」
嫣兒擺擺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要飯的。
「還不快滾!快快快,你們幾個把她給扔出去,扔得遠一點!待會兒老爺和二夫人就要回來了!」
「哇啊………」大哥哥,大哥哥你快點出來呀!嫣兒要被趕出去了。嫣兒賴在地上,嚎啕大哭,但願大哥哥能聽到。
「真是晦氣!」
在暗處藏著的邵安,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這丫頭,還挺聰明的。
「都給我住手!」就在他們把嫣兒拎起的時候,邵安悠悠然顯身了。
「大少爺。」
「她是我帶回來的。嫣兒,快進來。」雙腿才著地的嫣兒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他們前腳剛走,邵老爺的轎子就到了跟前兒。
幕簾掀開,一位頭髮花白,穿著葛布衫的老人候著腰出來了。
「你看看你們一個個成何體統!適才何事喧嘩?」老頭子中氣十足,這一說又帶著當家的威嚴,眾人都壓低了腦袋,似乎是脖子承受不住這腦袋的重量。
「阿福,你說!」
「回老爺,是大少爺帶回了一個小姑娘。小的們,一時好奇才議論了會兒。」阿福是邵府裡的老管家了,挺著一個圓鼓鼓的肚子,人又長得十分高大。很受邵老爺的喜愛。這會兒,定是不能說出事情的原委,只好全部推到少爺頭上。邵老爺最重視規矩二字,因而總是邵家早就敗落了,也不肯辭退下人,每日歸來,一定要一干人站得整整齊齊的恭迎他。邵老爺也最好面子,故此,京都裡稍有些名氣的宴會都會攜夫人參加。即使如此,邵家的敗落,大家都是看在眼裡。想來今日,邵老爺是在外面受了氣。
「孽子!還有你們,當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樣兒!主子的事,有你們議論的份兒嗎?這個月的工錢都扣一半,以示懲罰!但凡有下次,家法伺候!」邵老爺氣沖沖的進了去,留下在後面擺動著水蛇腰的二夫人,還有一干有苦說不出的下人。
一半的月錢又沒了。不知是邵老爺有意還是無意,每個月總能拿捏到他們的錯處,然後扣掉他們一半的工錢。本來,後天就是發工錢的日子了,這下,唉。邵府,看來是不能待長久了。
「孽子,孽子,你給我滾出來!」邵老爺扯開嗓子吼著,聲如洪鐘。
追了上來的二夫人手搭在他胳膊上,嗲聲嗲氣地勸著:「老爺,您這一喊,天都要變了。先順順氣兒,邵安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怎麼就聽下人亂嚼呢?這氣壞了身子可怎麼了得?」
這一說顯然奏效,邵老爺子怒氣消了一半。
「還不是給這孽子氣的!但凡他肯爭氣,多和那些貴胄公子走動走動,邵家也不至於被人瞧不起!你說,他怎麼就不明白我這當爹的苦心呢?整天和那跑江湖的混混一起,有什麼出息?」
「老爺說的是,趕明兒啊,我好好跟他說說。再說,咱們邵家不是好好嗎?今兒個那些人是眼紅才說的那些混話,老爺無需放在心上。」
「你這婦道人家懂什麼?!」邵老爺陡然一聲怒吼,嚇得二夫人鬆開了手,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掛不住。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像是說給二夫人聽,卻更像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