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著那紅衣男子不免的抽氣——他,當真不是女子?直直把在場的所有男男女女給比下去了。花容天下,非他莫屬。論出塵,聞妙音也比之不過;論妖嬈,郁妖嬈也要甘於下方。他便是花解語,另一人便是司徒沅——麻布青衣,銀髮滿頭,佝僂著背,眼珠渾濁。一美一丑,一少一老。
台下的人不禁紛紛瞪大眼珠子,這個老婦人是司徒沅?自始至終,只有那個黑衣男子鎮定自若,似乎早已料到這一切。
「你們玩什麼把戲?」聞妙音自是不信這個老嫗就是司徒沅,司徒沅未及四十歲怎會是這七八十歲的模樣?
「花解語!你……」
「嫣兒,是我讓他帶我過來的。有些事終究是要解決的。」
「你怎麼會是司徒沅?」
「前輩看到了,我師傅已經這幅模樣了,前輩還不肯放手麼?」凝嫣擋在司徒沅前面,與聞妙音對視著。
「嫣兒,把箜篌給我。」司徒沅不再多言,接過凝嫣遞過來的落羽,小心的撫摸著。她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觸碰箜篌了,司徒沅有些顫抖。只見她摸索著坐了下來,抱著箜篌,顫抖著彈奏了起來。曲子是適才聞妙音彈奏的那首,卻不似她的淒婉悲切,是一種捨棄的豁達跟淡然。
佛語: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
花開花落幾何年,是非成敗轉頭空。
「啪啪!」黑衣男子鼓起掌來,他這一鼓動,幾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鼓掌叫好。不愧是箜篌第一人!
「為何,為何我還是比不過你?」聞妙音的臉色變得蒼白,眼睛裡淚光閃爍。她不甘,她不甘啊!二十年前,若不是司徒沅使詐在她的箜篌上動了手腳,她也不會輸。她才是樂中仙子,她才是!
司徒沅在凝嫣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淡然說著:「妙音,你說的沒錯。嫣兒奏的箜篌徒有其表,可是,你卻忘了,無心亦無垢。你的弦音無暇,你的心卻有垢。」
凝嫣看著一側的司徒沅,突然覺得陌生。或許,這才是司徒沅真正的樣子吧。一身傲骨,濯然於世,樂中仙子,箜篌聖手。縱使粗衣麻布,縱使滿頭白髮,縱使滿臉皺紋,司徒沅此刻大放異彩,時光彷彿回到了多年前。
「不——,你是個騙子,騙子!什麼樂中仙子,箜篌聖手?你根本不配!」
「司徒妙音,夠了。二十年的比試,我雖勝過了你,你也一樣達到了揚名立萬的目的!你對我下毒的事,我不想追究,希望你好自為之!」
司徒妙音?聞妙音是師傅的妹妹?
「我對你下毒?呵,我的師傅姐姐,妙音真是佩服你顛倒黑白的能力!當初若不是你在比試的那天在我的箜篌上動了手腳,我也不至於會輸!而你,這個贏了的人棄司徒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命不顧,一走了之。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你若不想進宮,又何必非要贏我?」
「爹娘,他們如何了?」二十年了,二十年了,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躲在屋子裡,沒有一天不想回去看看爹娘。
「抗旨不遵的下場,司徒沅你不知道嗎?」
司徒沅空洞的眼睛張開著,她不信,爹娘就這麼沒了。怎麼會,不過要招一名宮廷樂師。皇上怎麼能下旨處死司徒家的上上下下呢?
「你為何不代替我進宮?」司徒沅想也沒想就問出了。
「我也想,只是司徒沅你盛名在外,多少人識得你的樣子。我怎麼替代?呵,這個時候想起司徒家了?爹爹充軍塞外的時候你在哪裡?娘彌留之際你又在哪裡?托你的鴻福,妙音坐上了拈花樓的頭牌。你可別再叫我司徒妙音了,跟這麼一戶人家沾上關係,晦氣。」
「噗——」司徒沅噴出一口血,身體也搖搖晃晃。不曾想,因為她的離開,整個司徒家就這麼沒了。爹娘就這麼沒了,唯一的妹妹賣身青樓視她為仇敵。她以為,她離開就沒事了,大不了被朝廷通緝。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做了什麼,她做錯了什麼?她不過是知道,皇上要找的是左思姐姐,故而不想進宮而已。
「師傅,師傅……」凝嫣抱住司徒沅,焦急的呼喚著。而司徒沅卻似聽不見一般,目光呆滯,喃喃自語。
「你以為你吐一口血,爹娘就會原諒你麼?我告訴你,絕不可能!你永遠都是司徒家的罪人!」
「夠了!我師傅身上的毒發作了。」
(話說,到底是那只王八蛋引起這樣的誤會呢?有人埋怨我更新很慢,沒有吧,基本上每天碼字每天更的呀。這段時間還在考慮把後面的內容壓縮一下,不然寫個百萬字,我自己都要嚇死了。對於遲遲沒上架,我也是很心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