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
馬不停蹄地跑了好幾個地方,凝嫣只覺所有的疲憊感席捲而來,剛躺在床榻上,就不想再動彈了。沒有沐浴沒有換衣服,也沒有吃東西。她就這樣睡著了,依舊穿著花解語送的那件雲錦琉璃縵紗裙。
一抹紅影飄了進來,帶著陣陣的幽香。
他坐在了床畔上,看著睡熟的人兒。即使睡著,凝嫣的眉頭也是緊鎖著——可見心中抑鬱之深。她的面上還有微微的塵土,想必奔波了不少地方。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抖著,就像一隻抖動翅膀的蝴蝶。
「小妖精,你說,我要拿你怎麼辦呢?」像是歎息,或許是怕吵醒睡著的人兒。這句話,輕的如煙。
此人正是花解語。因為內丹的氣息,他可以感知凝嫣。隨著那一感知,回到王府蓮池閣,才發現那一池的白蓮花早被移植出去。待他匆匆追尋的時候,才知道那一池白蓮花竟移植了天下第七樓裡。他暗自感知著,知道那是一個集天地靈氣的寶地。
——「你我合作擺脫十四王爺的束縛。」
當日這小妖精說的話,竟是當真的!擺脫她的束縛,也擺脫他的束縛。那一池白蓮花正是他的族人,在他法力凍結的同時休眠的族人。只是,凝嫣何曾知道,他的族人從來就不是他的束縛。他若想走,誰也攔不住。想他修煉了九千年的花妖,縱使法力凍結,區區王府,他還不曾放在眼裡。所有,只是做給別人看的假象。
只是十四王爺手中有一幅畫,那個女人的畫像。他一早就知道,所以才會蟄伏在王府。他要尋的卻不是那個女人,不過,跟那個女人有關。
一直忘不了初見那個女人的情形。那一天,他縮著花骨朵,在蓮池中小憩。本來,以他的道行早就可以幻化成人型,只是,他一直不想。
直到她的到來。一襲白衣,帶著淺淡疏離的笑容,她靜靜地站在池邊。他一度以為這個女子是要投湖自殺的,卻久久不見她跳下來。這樣也好,他暗自想著,省的這怨氣污染了這池水。他打開了花骨朵,仔細瞧了這女子——一張清麗的臉,非絕色。只是,她的笑,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人產生傾城的感覺。她的美沒有展現在臉上,卻刻在了骨子裡。
「就是他了。」忽然,她玉指一伸,指向了他。
後來,在他九千九百歲的時候,他的父王才告訴他。這女子對蓮族有恩,那次就是來蓮族挑選——選中了他,蓮族的殿下,尋一個女子,在她垂死之時救她一次。
不曾知道,是什麼樣的恩德讓這女子如此囂張;亦不曾知道,要報恩德的女子是什麼樣的。
——「或許,她會很美。」
只是這一句,讓他好找。只是,當他的父王在羽化登仙之際,喃喃這一句的時候,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女子說這句的神情,是帶著淺笑的吧。一年又一年,上天入地,他四處打聽。終於得到一絲線索,這女子和人魚族有關係。而那人魚族近些年來,幾乎是蒙受天難,她們的公主從一出生就被這女子帶往了人間。他想,既然如此,他要尋的便是人魚族的公主吧——美麗善良、擅長唱歌和彈奏箜篌。
一開始,鎖定的並不是凝嫣,是司徒沅。關注著凝嫣,也不過是順著那十四王爺的意思。直到,聽得她的箜篌她的歌聲。只是,在蓮池聖水中,她沒有顯示出該有的魚尾。最重要的是,人魚的血具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而她,竟然會中毒。
不是她,不是她。
不是她,又如何?還是會忍不住被她吸引。那日她在浴盆裡睡了過去,他才知道。兜兜轉轉,他要找的人就一直是她。在浴盆中昏睡過去的女子,身體微微泛著紅光,就像魚鱗一樣。而她的手腕上,有一個很小的暗紅色胎記——一朵蓮花。不是盛開的蓮花,是半開著的,就似那日他看著那女子的樣子。
無疑,這具身體十分脆弱,同樣也十分頑強——她的體內有著三種十分棘手的毒,任何一種都足以致她於死地,而她活著,任憑這毒素慢慢侵蝕她的身體也不顯絲毫病態。不曾多想,他吐出了內丹,一分為二,餵給了她。之後,體力不支以致休眠,都與這有關。
這恩報完,他也可以重返聖湖,修煉成仙。
(花花這個時候可能有點動心吧,只是後來就說不清了。 為什麼後來不相信了,恩大,而或,情大?花花此時未必知道,情者,劫也。嗯,抑或情,是他登仙必遭的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