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焰的掌心冰涼的很,想來是在文案前坐的太久,冬日又如此寒冷,叫莫離的心裡猛地一揪,伸手合在她的手背上替她取暖,說道:「陛下不用過於擔憂,奴婢陪國師說了會兒話,她並未有何不快之處,那件事想來已經忘了。」
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莫離起身將放在桌上的奇果拿著,用熱茶洗了洗,擦淨了遞給蘇焰:「陛下快嘗嘗這個,這是國師賞給奴婢的,國師是女媧弟子,這奇果想來不平凡,對陛下的身子一定有好處。」
蘇焰看著她明亮的眼睛,裡面滿滿地盛著忠誠與熱忱。也許這就是緣分吧,和她相處沒多久,蘇焰就喜歡極了這個姑娘,她和玲瓏太相似,卻又比玲瓏更多了一份活力和機靈。
把果子推了回去,然後蘇焰喝了一口熱茶,說道:「既然是她賞賜給你的,你就自己吃了吧,不必留給朕。」
莫離搖了搖頭,衝著蘇焰笑著,說道:「奴婢不吃,好東西都要留給陛下。陛下吃了這奇果,若能長生不死就最好,奴婢就可以永遠伺候陛下了。」
蘇焰摸了摸她的頭,臉上的笑卻一點點沉了下去:「以後別再說這些話了,聽了叫人笑話。你我都是凡人,生老病死是注定好了的。更何況……誰說死了就一定是壞事?多少人都求不來解脫,只能苦苦地熬著。」
「陛下……」莫離咬著唇看她,偷偷地在心裡說著,如果他看見你這個樣子,又會心疼了吧?
「莫離,你說生在帝王家好不好?」蘇焰拿起白玉羊毫筆在手中把玩著,低頭寫了段朱批。
「當然好啊,錦衣玉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有那麼多人伺候著,生殺大權在手中握著,俯仰山河,這是多少人幾十輩子都求不來的好命呢。」莫離憨笑著,站去一旁替她磨墨。
「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越多,承擔的也越多。」蘇焰盯著手中的奏折皺了一會兒眉頭,嘲諷地笑了笑,「朕是個懦弱怕擔當的人,只想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無憂無慮的生活。」
「那樣倒也是極好的,縱使粗茶淡飯,若能得一心人相伴,也算沒有遺憾了。」莫離笑了笑,捏了些金粉撒進墨汁裡。
「莫離,這是想嫁人了?」蘇焰微微蹙了蹙眉頭,抬頭看她:「既然生得這樣的心思,又怎會投了這女兒國來?」
莫離手上的動作頓了一頓,笑道:「恩公要奴婢做什麼,奴婢便做什麼,反正奴婢這心裡呀,也沒什麼想要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恩公的病,也不知道現在好些了沒。」
蘇焰捏著筆蘸了墨,又翻起一本奏折來:「若是心中委實惦念,朕便許你出宮去看一看,他救了你性命,又將你養大,如今你不能盡孝膝下,也是一樁憾事。」
莫離聽了這話,知道這是已是蘇焰極大的恩惠了,就連玲瓏都不曾有過這樣的優待,慌忙在地上跪下了,連連地叩著頭:「奴婢謝陛下恩典。」
蘇焰見她這歡喜的模樣,嘴角也勾了一抹笑意來,柔聲說道:「起來吧,地上多涼。」
莫離淺淺地笑著,起身替她將批好的奏折整理在一旁,忽而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怯怯地問道:「若是奴婢出宮了,陛下是不是會把玲瓏姐姐換回來,不要奴婢了?」
蘇焰執筆的手停在半空,抬頭看了莫離許久,直到她伸手來接筆尖墜落的朱磨,這才如夢初醒:「莫離,你很喜歡朕麼?」
莫離的手攏在筆下,掌心聚了一滴朱紅的墨汁,艷的像血,她低著頭怯怯地回話:「奴婢是不是說錯話了?還是陛下不喜歡奴婢?」
蘇焰不答,只拿出一方錦帕來放在她的掌心,吩咐道:「下去吧,整理一下東西去見你恩公,朕這裡不必掛念。」
「是,奴婢告退。」莫離縮回手來,卻將那錦帕托著,咬唇噙著淚屈膝退下,她想不明白蘇焰的意思,蘇焰的臉上和眼中,沒有絲毫的波動,叫人猜的艱難。
才踏出門,眼中的淚便滴落下來,卻懸在空中不見下落。
莫離慌忙收起自己的情緒,四下張望了一番,趁著宮女們沒有發現,將淚珠接在手中避去一旁。
等轉到無人的角落,莫離捻起那滴淚珠放在眼前細瞧,叫人詫異的卻是裡面竟出現了韶斯年的臉,等她想要辨認清楚的時候,淚珠碎裂在她的指尖。
「這是怎麼一回事?」莫離有些不理解,她也沒有知曉未來的能力,不清楚是否會要發生些什麼,「不如即刻回龍宮,去找主人商量一番。」
回住處將東西打點了一番,莫離只說是得了恩赦,女帝特許出宮探望老父,一時引的其他宮女羨慕不已,圍著說了許多話,又托她捎了這樣那樣的東西,過了一整個半日才將出宮的手續辦全,這才駕了雲直往龍宮而去。
莫離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敖昌魔性又重了幾分,以致整個龍宮如臨大敵。
「吼!」黑色魔龍在海底穿梭,所過之處儘是焦黑的廢墟。
「快!快上去擒住他!」龍王敖炎大怒,鞭打著身側的蝦兵蟹將,只將它們一個個地推上前去,「快去擒住太子!」
「啟稟龍王,太子身上的戾氣太重了,小的們一靠近就會灰飛煙滅。」蝦兵蟹將們紛紛退後,都不敢靠近敖昌,一旦接觸到他身上散發的魔氣,必會就此化為灰燼。
「沒用的東西,滾!都給我滾!」敖炎嘶吼不止,卻也不敢上前拉住敖昌。
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只見一道銀白的光芒劃過,隨即莫離死死地抱住了敖昌的龍身,附在他的耳邊低呼:「主人,我是莫離,我是莫離!主人,莫離回來了!」
「吼!」魔龍在空中翻轉著,最後緩緩地降落在沙地上,巨大的龍尾不住地掃著海沙,捲起濃烈的煙塵,將海水攪成一汪泥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