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不在理會方繼存,他知道方繼存以後在也不會有仇恨之心。他並不想妄殺一人,可是,他又不斷的殺人,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經常一個人仰天長歎。
他挽起小義,一起來到了他的寢宮,鄭和怕有不測,跟隨而來,朱棣示意他迴避。
回到乾清宮,朱棣不等小義開口就問:「你深夜造訪皇宮,勇氣可嘉,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值得你冒這個殺頭的罪名來冒這個險。」然後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小義,用嘉許的目光注視了一會兒道:「你就是和丘福一起陷入韃靼包圍的少年俠士王小義?」
小義大吃一驚,暗道朱棣果然是神目如電。小義昂首挺胸道:「草民正是王小義。」朱棣面有慍色道:「你肯定是為丘福求情而來,我可以告訴你,誰都可以免罪,唯獨丘福不行。」
小義問道:「為什麼唯獨邱福不可以,他跟隨你幾十年,南征北戰,出生入死,你難道不瞭解他嗎?他孤軍深入,你不覺得蹊蹺嗎?」
朱棣舉頭仰望,然後深深的吸口氣道:「丘福跟隨我幾十年,在我還是燕王的時候他就追隨我左右,為人勤懇誠實。我看他任勞任怨,授予燕山他中護衛千戶。之後我發動靖難之役,他與朱能、張玉一同奪得北平(今北京)九門。在真定一役之中,曾突入子城。白溝河之戰,以精兵直搗李景隆軍的中堅,雖然失敗,但是我並沒有責怪他,因為我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如果將領打了敗戰就治罪,我朱棣自己都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在夾河、滄州、靈璧等戰爭中,他擔任軍中的前鋒。平燕將軍盛庸率兵扼守淮河,並用數千艘戰艦遮蔽整個河岸。他與朱能領數百人,向西行二十里,自上流悄悄地偷渡淮河,突然逼近南軍。盛庸大驚而逃,戰艦悉數由我軍所奪,我軍才得以渡過淮河。這樣的將領,我怎麼忍心治罪?可是,今日卻不同,今日之罪,必須嚴懲。」
小義道:「丘福說的對,他太瞭解你了,所以他只有一死。你可以容忍將士失敗,但是不會容忍將士臨危退卻。」朱棣痛心的說:「可惜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雖然痛恨臨陣退卻,但是更不能容忍的卻是抗旨!作為一個皇帝,我可以寬厚待人,我可以原諒臣子的一時之錯,但是,我並不僅僅是一個皇帝,我還是一個軍人,所謂軍令如山,我的命令無論是誰,都要絕對服從,一個軍隊如果沒有一個嚴明的紀律,何談保家衛國?」
小義歎了口氣道:「所以,你為了你的紀律和絕對權威,就只有不斷殺人。這點我也認為無可厚非。但是,丘福如果滅了全家,你將會後悔莫及。」
朱棣略帶激動的聲音道:「丘福一直是我最得意的將領,也是我的心腹,他功勞卓著,為人樸實憨厚,非常英勇,出謀劃策、臨陣殺敵,我大明將士無人匹敵。更可貴的是他從來不居功自傲。每次打勝仗後,諸將都爭先恐後獻上俘獲的東西,唯丘福落後於他人。但是,他的功勞,我卻時刻銘記。即位後,我大封功臣,丘福排在首位。授奉天靖難推誠宣力武臣、特進榮祿大夫、右柱國、中軍都督府左都督,封淇國公,奉祿二千五百石,並給予世襲憑券。我每次下令商議諸功臣的封賞,他均排在首位。並以他為太子太師,與蹇義、金忠等輔導皇長孫朱瞻基。這樣的功臣,如果沒有彌天大罪,我怎麼會捨得奪其爵位,斬其全家?」
小義黯然道:「丘大將軍抗旨是有苦衷的,因為軍隊很多將士已經中毒,我趕到的時候已經中毒死亡了一萬餘人。丘將軍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如果前進,必然遭韃靼伏擊,如果回師,對你無法交代,不戰而退,你肯定不會放過他和所有的將領。所以,他以死名志,他沙場求死,只是為了證明他丘福不是怕死之人,只是不想看到其餘將士跟著他枉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王聰、李遠等將士卻率領大軍前來助援,他們還是枉死了。」
朱棣似乎不信:「中毒?誰下的毒?中的什麼毒?」他一連問了三個問題,恰巧的是這四個問題都沒有答案。
小義無奈的說:「不知道!」朱棣呵呵大笑:「你一句不知道,就要我免除丘福全家死罪,可笑,荒唐、簡直荒謬之極。」
小義輕輕道:「丘大將軍說的對,你誰也不會相信,所以他才讓我來稟報事情真相,因為,我並沒有吃朝廷俸祿,我立場是最公證,就算全軍覆沒,你也不能治罪余我,對嗎?」
朱棣臉色緩和道:「不錯,你非兵非將,軍隊是勝是敗,與你毫無關係。」小義反問道:「所以,我沒必要騙你,這件事情本來與我毫無關聯,我與丘大將軍之前也毫不認識,我若因為而欺騙與你,與我有什麼好處?豈非增加了一個欺君之罪?」
朱棣語塞:「這個,這個,這個你雖然說的有理,可是,僅憑你一面之詞,我實難相信。」
小義憤然道:「既然你不信,我就讓你看看,我有什麼理由讓你相信。」小義突然撕開衣服,朱棣赫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