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航並未回答她的問題,逕自拖著她的手往前走,臉色不太好看。
「到底去哪裡?!」胡蝶不明就裡地追問。
「去醫院,你的手需要處理。」
「呃……」她倏地頓下腳步,用另外一隻手攀住路過的樓梯扶手,「不用那麼麻煩,只有一個小傷口……」
「這叫小傷口?!」黎遠航橫眉瞪她,胡蝶也低下頭,瞧著自己被鮮血染紅的手指。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毛病,反正從小時候開始,每次受傷流血傷口就特別不容易好,偶爾嚴重的時候還會流血不止,大概是血小板之類的有問題,不過幸好不嚴重,否則她真的再也拿不出錢來給自己看病了。
她悄悄歎氣,聲音略啞地說,「沒事的,我去藥局買點藥上就行了。」
她試著抽回手,他卻不肯放,直到進了他的車子,抽來兩張面紙裹住受傷的手指,像是不經意間流露出溫柔和憐惜。
胡蝶微微怔忪,可以感覺到他溫熱掌心的熱度傳遞到自己的肌膚上,她不覺得痛,但是呼吸莫名的有點緊繃,臉頰也有點燙,她下意識地身體一顫。
「很痛?!」低沉的聲嗓忽然在她身旁落下。
「還好。」她閉了閉眸,命令自己冷靜,暗暗摀住自己的傷口。
「是嗎?!」他瞇眸注視她,堅持說道,「我送你去醫院。」
「說了不用了,這麼一點小傷口去醫院,笑死人了。」她故意以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
「愛面子?!」他挑眉,「我可從來都不知道你是這麼臉皮薄的人!」
胡蝶當然聽出黎遠航是意有所指,是說她在船上的時候總是主動出現在他面前的事。
她微微咬牙,好心當成驢肝肺,早知道他會這麼麻煩,她才懶得理他!
強行忍住回嘴的衝動,她沒必要跟他辯駁過去的事情,而且上次就說過了,就當做他們從來都沒有認識過,是陌生人!
偏偏,他還繼續惹怒她,「無話可說了是嗎?!」
她終於忍不住,氣憤地抬眸,瞪視他。
黎遠航卻沒有理他,逕自發動引擎,直到車子徐徐開出,胡蝶才驀地反應過來,「我不去醫院,停車,放我下去!」
他不為所動,繼續往前開。
「停車!」她瞪他,用力地瞪。
黎遠航還是我行我素,車子拐彎,駛向又一條街道,那是……長庚醫院的方向。
胡蝶憤然的表情忽然沉寂,手指的傷處,忽然竄過一陣尖銳的疼痛,她抬手放置在唇邊,輕呵著氣,手上的痛蔓延到了胸口。
車窗外,下起了綿綿雨絲。
黎遠航察覺到氣氛不對,不知道身旁的女人為什麼一下子安靜下來,他餘光掃著她的側臉,美麗的嬌顏上幾絲落寞。
路途不算遠,很快就到了長庚醫院,黎遠航減緩了速度,四處張望著停車場的位置,顯然他對這裡不熟悉,胡蝶卻對這裡再熟悉不過,媽媽已經在這裡住了八年。
下了車,她逕自走向醫院大樓,只留一個背影給黎遠航,「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他默然。
值班的護士早已經跟她認識,親切地打著招呼,「胡小姐,又來看你母親啊……咦,你的手怎麼了?!」
相對於護士的大呼小叫,胡蝶倒是淡定許多,任由護士幫她處理了傷口,包紮完畢。
「胡小姐,你要注意一下,傷口別沾水。」
「嗯,我知道了,謝謝。」胡蝶站起身來,看了看表,探視時間已經過了,今晚不能看望母親了。
她走出醫院大樓,身後的護士眼裡流露出一絲同情。
大樓門口的警衛也跟她認識,慇勤地過來詢問,「胡小姐,時間不早了,我幫你叫車吧?!」
她搖搖頭,「不用了,我坐公車就行了。」
警衛當然知道她是想省錢,「可是……現在應該已經沒有公車了……」
「呃……」也對,都這麼晚了,末班車都已經沒有了,而且還下雨,她也只能叫車了。
「胡小姐,你稍等一下,我幫你叫車過來。」警衛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然後友善地對她說,「胡小姐,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晚上可不能隨便搭車啊,我叫的司機是我們家鄰居,為人老實可靠,又不會黑錢,你放心啊!」
「謝……」話還沒有說完,一抹高大的身影便不聲不響地站定在她身旁。
「我送你!」
她蹙眉,「你還沒走?!」
「我送你。」黎遠航不由分說地命令,「上車!」
「不用了,我已經叫車了。」
「這麼晚了,不安全!」他直覺否定。
「車主是警衛的鄰居……」
「鄰居就一定是好人嗎?!」他再次截斷她的話。
「喂,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你可不能隨便冤枉好人啊!」警衛一聽就不樂意了,對著黎遠航嚷道,「瞧你一表人才的,怎麼說話這麼……」
未竟的話被黎遠航一記冷漠的瞪視吞了回去。
◎ ◎ ◎
密閉的車廂裡,氣氛沉鬱,安靜無比,僅僅可以聽到兩人韻律差不多相同的呼吸聲。
胡蝶側頭望著車窗外面,雨滴一下下敲打在玻璃上,而後滑下,鏡面模糊了路旁的景物。
視線朦朧,但感官還是敏銳,她感覺到身旁掌握方向盤的男人沉穩自若,他身上隱隱散發出清淡的煙草香。
「你好像跟醫院裡的人都很熟?!」他忽然打破僵凝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