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桐桐別睡……快醒一醒……桐桐……醒醒……快回答我……」夜色裡,救護車疾馳駛向醫院,容尉遲抱著已經陷入昏迷狀態的尤桐面色淒然。
自從桐桐忽然帶著兩個孩子回到台北與他團聚,他就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著有不測的這一瞬,他表面上不動聲色,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可是暗地裡他找過很多醫生,問過許多專家,可惜都一無所獲。
他盡可能地讓她的生活維持正常的節奏,可與此同時他做了很多準備,他一直與她住在距離醫院最近的飯店,救護車也24小時待命,他害怕,真的害怕。
他的內心佈滿了恐懼,害怕自己會失去她,他們相愛的時間太短了,短到幾乎不敢去數,他們的新房子都還沒有裝修好,他們還有很多、很多夢想沒有實現,他不能失去她。
孩子們也不能沒有媽媽,剛剛兩個孩子無助的哭聲,幾乎撕碎了他的心!
「桐桐,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你答應過我的,你要陪著我一起慢慢變老,你那麼乖,不可以說話不算話,你這樣我會生氣的……」容尉遲的聲音哽咽,他將近三十年的人生裡,她是唯一的光明,是她讓他不再是孑然一身,她給了他愛,給了他孩子,她做的飯菜,對於他而言,不僅僅是食物,不只是飽了他的胃,也滋養了他內心的貧瘠荒蕪,他對家的渴望,對幸福的奢求,都在她的身上獲得了滿足,是她讓他意識到,房子與家是不同的。
「桐桐,我們的家才裝修到一半,昨天我們不是還去了商城看傢俱嗎,你喜歡的那個沙發明天就要送貨了,你乖,不要睡了,明天早上你要驗收簽字的,還有,你看中的那兩張兒童床,也快要到了,你還向老闆索要了兩個卡通抱枕呢,你要醒來親自驗收才行,因為我都分不清誰是海綿寶寶、誰是派大星,如果我搞錯的話,孩子們會笑話我的,容容本來就已經對我不滿意了,你要幫我改變形象才行,我這個做爸爸的,不能總是被兒子看不起,對不對?!」
「桐桐,我們只是登記了,可是我還欠你一個正式的婚禮呢,每個女人都會想穿白紗,你穿上白紗的話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桐桐,你快點醒一醒,你好起來後,我帶你去巴黎挑最美的婚紗。」
「還有……我們還要去拍婚紗照,你喜歡自然的外景對不對,五月份的時候,我們去台南,那個時間,油桐花開得最漂亮,我們就去那裡拍,雖然我不喜歡拍照,可是為了你我甘願忍受攝影師的摧殘,你感不感動?!」
「對了,我們還要去向日葵的田野裡拍,你都不知道吧,我最喜歡的花是向日葵,而你的笑容比向日葵還要溫暖。」
「婚禮之後,我們還要去度蜜月,你想去哪裡呢,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喜歡船,那我們就去愛琴海,乘著游輪,在愛琴海上遨遊,游輪上有影音室,我們一起看《泰坦尼克號》,我不怕你笑話我,我從來都沒有看過那部電影,你要幫我講解才行。」
「再過一個多月,就又是情人節了,桐桐,你怎麼捨得讓我一個人過那樣的節日,我都已經計劃好了,今年的情人節我們故地重遊,我們去那個健身公園,那裡被我買下了,封存了好久,我要為你把它重新開放。」
「還有一個秘密,我先告訴你,我有偷偷地學大提琴,雖然我對音樂沒有天分,我甚至不會看五線譜,但是我想送你一首曲子,我只練那一首,死記硬背,那首曲子叫Regreso Al Amor,翻譯成中文是『所有的愛』,你一定知道,那首曲子是皮亞佐拉創作的,他在阿根廷被稱為『探戈之父』,他將探戈音樂推上了歐洲的音樂廳,因為探戈是全世界最熱情、最xing感的音樂,所以我只為你一個人獨奏。桐桐,你醒來,我拉給你聽。」
「桐桐,我們還有那麼、那麼多的夢想沒有實現,你怎麼捨得就這麼睡過去?!」
「還有容容和蓉兒,過了年,他們就又長大了一歲,容容可以上小學了,蓉兒也可以去幼稚園了,我會安排他們在同一間學校,那樣的話你就不用擔心蓉兒小小的個頭會被人欺負了,容容一定會保護她的,我們每天去接送他們上下學,我們一定會是最讓人艷羨的父母,我們也一定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桐桐,我們四個人在一起才是家,如果沒有你,我和孩子們怎麼辦,你不能拋下我們……」他握著她的手,痛苦地泣不成聲,連綿的細雨落在灰撲撲的城市裡,聽著車窗外那淅淅瀝瀝的雨聲,他眼底的悲傷也終於隱忍不住,悲痛的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 ◎ ◎
伴隨著一聲聲透人心涼的尖銳鳴笛,救護車最後一個拐彎後抵達台大醫院的門口,醫護人員和擔架早已經等候在那裡,尤桐被迅速送往急救中心。
容尉遲被擋在外面,他佇立在雨中,若失去她,打不打傘,心都是濕的。
雨水漫過眼角,黑髮遮了雙眸,凝視著遠的、近的、過去的、未來的,看不清天空的樣子,腦海裡搜尋著關於她的一切,她的每一個微笑、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每一個鏡頭都是那樣難以割捨,她像是上天的眷顧,讓他在紛繁嘈雜的世界遇到的最後一縷恬靜溫柔。
愛一場,如花的眷戀,用一生的光陰,牽動一場傾城的愛戀。
此情未央,此意難忘。
「桐桐,不要怕,我會一直陪著你,我哪裡也不會去,只等著你……等你醒來……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