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的笑意忽然僵住,尤桐想起之前自己過的生日都是1月4日,難道……他是1月4日出生的?!
不,不對。
如果她是12月31日出生,他是1月4日出生,那當年他們兩個是不可能被掉包的,因為一定是他出生在前,趙婉華才會把自己的兒子交給醫生,然後等顧儀容生產之後,醫生才能及時用一個現成的男嬰換走女嬰,而不可能是顧儀容先生了她,然後再等一個還沒來得及出生的男嬰,也就是說……他是在12月31日當天,或者是之前的幾天出生的,可到底是哪一天呢?!
這個……恐怕已經沒有答案了。
因為知道真相的人都已經死了。
他……永遠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生日了。
「阿遲……」尤桐忽然悲從中來,整顆心都為他而發疼,「對不起,阿遲,都是我不好,我把你的生日都搶走了,對不起……對不起……」
「傻瓜,這怎麼能怪你呢?!」容尉遲愛憐地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低喃著道,「其實不知道自己是哪天出生的也沒什麼大不了,反正我一直都不喜歡過生日,以後就省事多了。」他的口吻又輕又淡,不帶有一絲遺憾的感情,好像在陳述一件與自己不相關的事情。
她越聽越心酸,他的童年已經那樣不快樂,長大後的人生也這麼孤獨,以後……以後她死了的話,他又是孤孤單單的了,難道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嗎,一個連自己的生日都沒有辦法知道的人,就真的一輩子都無法幸福嗎?!
「阿遲,你要答應我,以後你要好好的!」她抓緊了他的手,急切地說道,就像是在交代什麼遺言。
「當然。有你,有孩子們,我們都會好好的!」他溫柔地撫慰她,她的心卻越來越悲痛,她真的好想、好想在未來的幾十年裡,與他攜手並肩,他二十幾年來承受的痛、說不出的苦、流不出的淚,都由她來為他分擔,她不只是要當他的女朋友,當他的愛人,還要當他的家人,可是……她卻時日無多了。
她像只翅膀受傷了的小鳥那般,緊緊地蜷縮在他的懷裡,而他感受到她身體的重量,心裡有種很溫暖的感覺。
「阿遲,要不然你以後就過1月4日的生日好了,我們互相交換啊!」她迫切地想要找到一個辦法來彌補他生命中的缺失。
容尉遲感覺到自己的胸腔裡忽然有一股豐沛的情潮在湧動,他知道她想安慰他,她的關心讓他動容。
「你不喜歡1月4日嗎?!」她咬著唇,語音顫抖地問。
「當然不喜歡。」他捧起她的臉,目光柔和,愛戀之情在胸臆間汩汩湧動,故作輕鬆地說道,「1月4日大概是你當年被抱到台南的日子,我才不要,再說……如果我過1月4日生日的話,那我不就比你小了嗎,我可不喜歡姐弟戀,我喜歡做大男人,你做我的小女人!」
「你在胡說什麼啊?!」她心底酸澀的情緒忽然被他的戲謔所化解,雙頰微微一紅。
他抽過紙巾,幫她擦掉臉上的淚痕,她摟緊了他的腰,頭輕輕依偎近他的胸口,傾聽他的心音,「我哪一天出生的都無所謂,反正以後有你在我身邊,一年365天都會跟過生日一樣高興的。」
他的話再次引發她心底的悲傷,可是她強迫自己漾出一抹堅強的笑容,不管她還能活幾天,但是有一天算一天,每一天她都要好好地陪著他,讓他的人生少一點悲傷,多一點快樂,少一點孤獨,多一點幸福。
他與她眸光相鎖,彼此的眼底都映著對方的臉龐。兩人相視而笑,眸光中流轉著濃情蜜意。
「阿遲,你會埋怨媽媽嗎?!」她沒有指明是哪一個媽媽,但是他卻懂,她說的是兩個。
他搖了搖頭,「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頓了頓,他又問向她,「你呢?!」
「當然不。」她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早上給自己一個微笑,種下一整天的陽光。
◎ ◎ ◎
醫院。
今天的天氣很好,太陽很暖,迎春花開得正好,片片嫩黃,端莊秀麗,給人帶來一股暖意。
尤桐用輪椅推著顧儀容在醫院大樓下面的花園裡散步,片刻後,緩緩停了下來,她彎腰下來,細心地在將母親膝上的毛毯蓋好,然後從袋子裡取出洗好的水果。
「媽媽,這是你愛吃的葡萄,我洗乾淨了,來,嘗一嘗。」她半蹲著,拿起一顆新鮮的葡萄湊到顧儀容的嘴邊。
這個季節的葡萄都是溫室栽培,上面會灑有一些農藥,她先是把葡萄放入了水中,然後取了少量麵粉,浸泡片刻,才雙手輕輕揉搓,洗了乾淨。
坐在輪椅上的顧儀容連忙張開了顏色淺白的嘴唇,含住了女兒親手喂來的葡萄,愉悅地笑了。
雖然她已經沒有什麼吃東西的yu望,但是小桐親手喂的葡萄她想吃,這樣的幸福,讓她不禁眼角泛酸,每一下咀嚼,都會讓她情不自禁地想哭。
顧儀容吃完一顆後,尤桐拿著面紙替母親擦拭嘴角,然後又拿起第二顆葡萄餵食。
顧儀容卻再也隱忍不住自己的情緒,吃不下去了,她用力嚥下酸澀的情緒,輕輕握住了尤桐的手,勉強地揚唇,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元氣,「小桐,媽媽知道你是善良懂事的孩子,你不會恨我,可是我好恨我自己,如果當年我沒有鬼迷心竅,你的人生不會是這個樣子。」
「媽媽……」尤桐反握住了母親骨瘦如柴的手,真誠地說道,「媽媽,你別這麼說,我不怪你,真的!」
「小桐,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爸爸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