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容琛驀地一怔,心裡寬慰的同時卻又是不捨,默了默,才緩緩抬起頭來,給她一記溫柔的笑容,「好,我批准。」
「謝謝總監。」尤桐努力微笑,眼睛卻莫名地酸澀,一不小心,就掉下了眼淚,可她還是笑得那樣溫柔美麗。
容琛手裡握著信封,還來不及將它放好,就已經被她的眼淚怔住,她睜著迷茫的眼睛,雙手揪著衣襟,隱忍著哭泣,他還來不及消化自己的情緒,就已經被她的模樣弄得心臟一縮。
將她的辭職信放下,起身,大步走向她,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一手輕摟著她的肩,一手輕拍著她的頭,憐惜地呢喃道,「傻丫頭,哭什麼,只要你想,隨時都可以回來的。」
尤桐心裡一酸,用力點頭,「嗯。」
雖然這樣答應著,可是她心裡卻明白,這不可能了,抬起頭來,笑得堅強。
「總監……我出去工作了……」尤桐抹掉眼淚,轉身離開。
出了總監辦公室,她的雙腿一下子無力,甚至差點跌倒,可她還是很努力地支撐起自己,快步走回座位,迅速翻開一份文件整理,假裝忙碌,一滴滴眼淚卻氤氳了紙上的文字。
用了兩天的時間辦好了工作交接,尤桐抱著一個小小的紙箱,離開了容氏的大樓。
終於,離開了。
◎ ◎ ◎
夜色降臨,濃墨一般的天上,連一彎月牙和一絲星光都沒有,許久有一顆流星帶著涼透的意味從夜空中劃過,熾亮的白光卻是那般淒涼慘淡。
頂樓的總裁辦公室裡,依舊燈光大亮。
一百平的豪華辦公室裡,氣派的檀木辦工桌,舒適的人體辦公皮椅,以及五十寸的液晶螢幕,還有居高臨下,可以將整個台北市的夜景盡收眼底的一整面玻璃帷幕。
容尉遲正在電腦前處理一份重要文件,接近尾聲,他按下保存,備份,還未關機,放置在電腦桌旁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他驀地一怔,眼瞳急劇緊縮,氣息微亂,抓起手機,速度快速就像是期待著誰的號碼,可在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剎那,表情一下子凝滯。
默了默,沒有接。
手機繼續響著,依舊不接。
末了,辦公桌上的固定電話響起,他的眉宇皺成一堆褶皺。
不必看來電顯示,他也知道電話那端的人是誰,無力又無奈地接起,艱澀地低沉一聲,「爺爺……」
容國升「嗯」了一聲,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阿琛……你媽媽今天晚上回國,你去機場接她吧!」
容尉遲不置一詞。
容國升繼續說道,「阿琛……她到底是你的媽媽……」
容尉遲眉心皺得更緊,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道,「我知道了,爺爺,我會去的。」
「好,那爺爺先掛了。」容國升安慰似的說道。
結束通話,容尉遲臉色一沉,猛地將電話摔到地上,一雙如鷹的黑眸射出一道冷冽無情的光芒。
關掉電腦,他抓起車鑰匙舉步下樓,搭乘著專屬電梯直接前往地下車庫,旁邊的數字格一下下跳躍著,每下降一格,他的心就也跟著往下重重一沉。
◎ ◎ ◎
桃園機場。
「各位旅客,從瑞士飛往台北的CA235次班級已經降落,請搭乘本次航班的旅客拿好您的行李……」清朗通透的女聲透過廣播響起,傳遍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閘口一開,人群蜂擁而出。
人群裡,一道紫色的身影娉婷而出,女人大約五十歲,保養得宜,臉上的皺紋幾不可見,歲月好像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什麼痕跡,身段也依然窈窕,一眼望過去,只有風韻猶存四個字可以形容,一身珠光寶氣不說,舉手投足間還帶著名門貴婦的氣質。
顧儀容一手拖著LV行李箱,一手拿著同樣是LV的小款挎包,走至閘口處左顧右盼。
目光逡巡一圈,沒有找到她想要看到的那道身影,麗容微微一冷。
又過了一會兒,待到前頭的人群慢慢散去,她再次四周觀望,終於看到了迎面而來的男人。
「阿遲!」顧儀容叫著容尉遲的暱稱,聲音略顯激動。
容尉遲沒有回應,只是逕自接過她手裡的行李箱,沉聲說道,「對不起,我今晚加班,來晚了一點。」
顧儀容連連搖頭,「沒關係沒關係,我也是剛剛才下飛機。」
「走吧!」容尉遲拖著行李箱,逕自往機場大廳的玻璃旋轉門走去。
顧儀容輕眨著美眸,眼底滑過一抹受傷。
容尉遲大步地走著,而顧儀容踩著高跟鞋急促地跟上,母子二人生疏得就像是陌生人。
「上車吧!」容尉遲將行李箱裝車子的後備箱,而後拉開後座的車門,邀請顧儀容進去。
顧儀容面色一赧,望了望副駕駛的位置,動了動唇角,卻是欲言又止,尷尬地坐上後座。
容尉遲發動引擎,車子如箭般地滑了出去,快速隱沒於夜色之中,一路上,車廂內寂寞無聲,母子二人沒有任何交談。
車子最後駛入了一座私人住宅區的地下車庫,容尉遲率先下車,然後幫顧儀容打開車門,再幫她把行李箱從後備箱取出,步行至電梯前,按下密碼,電梯門「叮」的一聲,應聲而開。
14樓,A座。
容尉遲將顧儀容帶進去,放好行李後,看了看時間,禮貌卻又疏離地說道,「我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您早點休息吧。」
「阿遲……」顧儀容忽然出聲叫住他,頓了頓,艱澀地道,「你就不能原諒媽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