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依然還是由容尉遲騎著腳踏車,尤桐乖乖坐在後面,她一手抱著他的腰,一手拎著剛剛才從市場裡買回來的菜,還有魚,為了保持新鮮,裝魚的袋子裡還盛著大半下的水,袋子重重的,她的手換來換去。
容尉遲忽然踩下剎車,呃,當然,不是他慣用的那種汽車剎車,而是單腳支地的肢體剎車,右手緩緩伸向後面,「給我!」
「什麼?!」尤桐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她連連搖頭,「不用了,你還是專心騎車的好!」
「我單手也可以的!」他自信地道。
尤桐本能地感到害怕,「你別害我進醫院,我可不想……」
她話未說完,他便一把奪過了她手裡的袋子,然後蹬起腳踏車,飛速衝了出去。
他懶得跟她囉嗦!
「啊——」她尖叫。
尤桐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待到反應過來時,卻發現自己跟個孩子似的,雙手都抱住了他的腰,側臉也緊緊貼上了他的後背。
臉,又紅了個徹徹底底。
再一次地,她感受到他的胸腔一陣顫動,比之前的更為強烈。
「容尉遲,你好壞!」尤桐想也不想地就說出了口,話一出口,她自己也是一怔。
呃,怎麼覺得有點像是撒嬌似的?!
容尉遲再次笑了起來,這一次,他沒有壓抑,而是實實在在地笑出了聲。
尤桐又羞又氣,可是忽然之間卻怔住了,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她發現了,自從來到這裡之後,容尉遲似乎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他變得愛笑,雖然跟正常人的那種笑的頻率不能比,但是已經比他以前多太多太多了。
容尉遲嘴角噙著笑意,這裡的確可以讓人放鬆,心情不自覺地就會變好,他活了二十幾年,好像從來都沒有如此自在隨性過。只是,這樣的他,他自己都覺得陌生。
◎ ◎ ◎
回去之後,尤桐便開始動手做晚餐,漁村的人最喜歡的就是原汁原味,所以魚是用清蒸的,其他的菜色也全是配合著來的,四菜一湯,很快就端上了餐桌。
如同往常一樣,吃飯的時候,容尉遲的話不多,甚至是很少,但一頓晚飯下來氣氛也算相當良好。
如果是在台北,吃完了飯,容尉遲百分之八十是進書房處理公事,百分之二十是去客廳享受那一整套頂級音像設備,可是在這裡,他無處可去,靜靜地坐在一會兒,實在是無聊,然後就直直地盯著她,眼睛裡漸漸燃燒起yu望的火花。
尤桐心裡一慌,連忙放下還沒洗好的碗筷,提議說要去散步。
容尉遲想做的,當然不是散步,可以眨眼之間,她人已經跑沒了影兒,他也只好跟了出去。
一出門,走下台階就是一大片寬闊的海灘,天空特別得深遠,大海特別得漂亮。
傍晚的海邊很是舒爽,潮水還沒有完全漲上來,他們脫了鞋子,赤腳踩在細軟的沙子上,兩個人並肩走在沙灘上,沿途留下兩排腳印,一排大的,一排小的。
慢慢地走到海邊,迎面吹來的海風帶來鹹鹹的濕氣,海浪一下一下地沖刷過來,發出一波一波的響聲,除了那種渾厚又深遠的聲音,周圍一片安靜。
尤桐情不自禁地張開了雙臂,晚風吹起了她的衣裙和長髮。
閉著眼睛,她開始慢慢地回憶,「我小時候最喜歡來海灘上玩,在這裡,我可以想像著自己變成海裡的魚,自由自在地遨遊。」
「咳……」他忽然很煞風景地打斷她,「我們剛剛才吃過魚,你這個想法不太好。」
她猛地睜開眼睛,瞪他。
他卻一臉無辜。
她不理他,繼續自言自語著,說小時候的故事,一點一滴,美美地回憶著那段生命裡最好的時光。
容尉遲雙手插進褲子口袋,姿態瀟灑,好似不經意地來回踱步,並不把她的癡傻話語放進心裡,可是呼吸間儘是海風獨有的腥鹹味道,他的心在此刻也變得出奇的平靜與自在。
說著說著,尤桐忽然停了下來,她蹲下了身,然後仰頭望向他,有幾分狡猾似的說道,「我們來比賽堆沙堡怎麼樣?!輸了的人要答應贏的人一個條件!」
呵呵,如果她贏了,就可以拒絕他!
容尉遲不置一詞,卻也慢慢蹲了下來。
尤桐從小就玩這種遊戲,技術自然好,所以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可以堆出一座樣子不錯的城堡,而容尉遲沒有任何這方面的經驗,總是堆了一點點就倒下,然後重新堆起,再然後又倒下,反反覆覆,堆了又倒倒了又堆。
最後,他終於耐心耗盡,堂而皇之地推倒她的成果,氣得尤桐跳起來嚷嚷,「你耍賴!」
他緩緩勾唇,四個字,「兵不厭詐。」
尤桐氣得直咬牙,一口氣跑回了院子,卻意外發現院子外面的一角,有茶花正在綻放。
這是媽媽最喜歡的花兒。
心頭忽然有一股暖流滑過。
片刻,他走到她身後,逕自摘下一朵,有些不滿地道,「我住院了好幾天,你也不送束花給我?!」
「不是有人送了嗎?!」她想也不想地就反駁回去。
話一說完,兩人都是一怔。
尤桐恨不得拿個鏟子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容尉遲錯楞之後,忽然大笑起來,那笑聲讓她窘迫不已,甚至有點無地自容。
他沉聲問道,「吃醋了?!」
「怎麼可能?!」她瞪他一眼,然後轉身就跑,他卻一個勾手,將她圈入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