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似的跑了出去,慕靜柔覺得愈加奇怪,先是慕雲恆,現在又是顧秀,他們一個個究竟怎麼了?
「靜柔姐,」躺在病床上還不安分的男人容不得她把注意力放到別的事情上,趕緊出聲,宣告自己的存在。
無奈之下,慕靜柔只得將疑問暫時藏了起來,專心侍候著眼前的「病人」。
醫生留了一大堆藥,又交待了一些注意的事項後,識趣的離開了,慕家給了醫院、給了他們多少好處,他們心裡有數,兩隻耳朵該合上的時候絕不會張開。
「你們家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你爸媽看起來很奇怪,」當病房裡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慕靜柔終於沒忍得住,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沒有啊,」慕靳寒答的十分爽快,他爸媽不一直都這樣麼,哪裡有什麼奇怪的,要說奇怪,頂多也是慕雲恆這幾天都沒出現過,不過,他向來不喜歡他,不出現也沒什麼奇怪的,慕靳寒這樣想著,越發覺得一切都很正常。
慕靜柔甚是無語的白了他一眼,「算了,就當我沒問。」本來也不該指望他能發現什麼,畢竟這些天他都躺在病床上。
「累了你就睡會,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慕靳寒急著追問,緊緊抓著她的手。
「我要去看看葉欣,聽說她還在本市,也不知道她和阿豹怎樣了,唉,」慕靜柔惆悵的歎息,像葉欣這樣的女子,大概也只有阿豹才會狠得下心拒絕,可是,言語間,他又不像是全然不在意她,真真也是難解的一對。
「阿豹只是忘不了過去的事,」沉默了許久,慕靳寒突然說道,語氣是少有的沉重。
「怎麼說?」她並非故意要探聽別人的隱私,只是這段過去或許事關葉欣的幸福,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阿豹以前混過幫派,在一次幫派仇殺中,他的女人替他擋了一刀,死了,他一直覺得對不起她,也就不打算再成家。」
慕靜柔呆住了,想不到沉默的阿豹背後竟然有著這樣一個感人的故事,也難怪他對於葉欣的追求顯得這樣為難。
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出,當時他是怎樣對著她的墓碑發誓,發誓一輩子只有她一個女人,再不會娶別人。
「那,你覺得他對葉欣是什麼態度?」慕靳寒比她更瞭解阿豹,她不得不聽聽他的意見再做決定,如果事情真的再沒有轉圜的餘地,她會勸葉欣放棄。
「動心,卻不敢面對。」慕靳寒回答的簡潔明瞭,慕靜柔卻狠狠舒了口氣,動心了就好辦,最怕的是碰上一顆頑石,好在這顆頑石總算是裂了一條縫。
「你睡吧,我去找葉欣。」她相信,只要有愛,一切都有可能。
「你會回來的,對不對?」慕靳寒不放心的追問。
面對這樣惶恐的他,她甚至連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睡吧,」她不敢輕易許下承諾,因為害怕兌現不了。
外面依然冰天雪地,一眼望去,滿目的雪白,而正是在這片白茫茫中,慕靜柔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儘管站姿不復挺拔,儘管身形疲憊,慕靜柔仍舊一眼認出那就是慕雲恆,她只是不明白,他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去。
她沒有想見他,他卻發現了她,逕直向她走來,「陪我走走,」
慕靜柔很想拒絕,可看著他佝僂的身姿,到嘴邊的拒絕就變成了一個好字。
一尺深的積雪裡,兩人步履沉重。腳印已經踩了老長的一串,兩人卻始終無話。
「這些年,難為你了。」似是斟酌了許久,慕雲恆低頭看著滿目的白雪,語重心長道。
慕靜柔很平靜,平靜的讓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一直以來,她以為自己就在等著他的這句話,可現在真的聽到了,她又覺得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說與不說,都一樣。
「為什麼突然說這話。」她冷靜的反問。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特殊的事,他是斷然不會說出這句話的,要說早在很多年前有無數次機會可以說,何必非要等到現在。
「也沒什麼,就是覺得這些年欠了你。」慕雲恆的回答聽著就很假。這麼多年了,她太瞭解慕雲恆了,他從來不是主動低頭的人,唯一妥協的一次,可能也就是和她的母親分手的那一次。這樣驕傲的人,怎麼會輕易說出這些話?!!
「蘇哲是個好孩子,想來是不會虧待你的,好好生活。」
慕靜柔笑,原來是這樣麼,要她離開慕靳寒而已,何必這樣拐彎抹角,兜這麼大一個圈子。「放心,我不會纏著慕家,也不會纏著慕靳寒。」
轉身的一刻,眼淚飆了出來,她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可心痛的感覺是那樣強烈,她根本無法忽視。
雪很厚,很滑,她使勁的跑,可好像怎麼也跑不出這片沒有溫度的景致,她很冷,卻沒有人在乎她的感受。
「當心點——」看著雪地裡踉踉蹌蹌的身影,慕雲恆幾次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衝著她的背影大聲叫喚。
慕靜柔一愣,腳下一個趔趄,結結實實摔在雪地裡,吃了滿口的白雪。
「沒事吧,」慕雲恆拄著手杖追了上來,伸手來扶她,慕靜柔又是一愣,狐疑的看著他,根本不敢相信這個對關心自己的人竟然會是慕雲恆。
「別愣著了,雪地裡冷,當心凍壞了身子。」慕雲恆十分自然的抓著她的胳膊把她扶起來,更甚至還掏了手絹幫她擦身上的沾上的白雪。
隨著他的手一起一落,慕靜柔徹底傻了眼,「我沒事,自己來就好,」反應過來,她趕緊伸手去搶他手裡的手絹。
沒想到,慕雲恆握緊了手裡的手絹,說什麼也不鬆手,細心而固執的幫她擦著身上的積雪。
「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慕靜柔不死心的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