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憐惺好奇道,許觀主體內怎麼會有一絲你的真氣?
當年行虛觀有難,許觀主身負重傷我便渡了一絲真氣給他,其實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卻從此奉我為恩人。如今行虛觀如日中天沒想到他卻……蕭懿之狠狠一笑,好!好個槐山娃娃!靈兒,除了屍體,還找到了什麼嗎?
還挖出了一把七弦古琴,背面刻著大聖遺音幾個字,不過有些髒兮兮的。
蕭懿之一笑,無妨,沒有毀了就好。繼而深深地看向孫昌起,師昌,想不想為小柚報仇?
那是當然!孫昌起早已恨得牙癢癢。
別開玩笑了,蕭懿之我連你都沒放在眼裡,孫老頭,就憑你?!你們倆加起來別說功力,就連年齡也和我不可同日而語,說什麼七八十歲未免太小看了我的功力了,娃娃我今年芳齡八十九了,哈哈哈——
何冉鵑,你有什麼可得意的,不過是個老不死的變態老妖婆~蒼靈做了個鬼臉。
靈兒姐姐這是嫉妒了,不知你八十九歲時會是什麼模樣,這位蕭公子還能否帶你如初呢?娃娃垂下睫毛,含羞一笑。
你……蒼靈望向蕭懿之,竟有些語塞,隨後微微一笑,生老病死,順其自然本就天理,你逆天而行,必遭報應。
這麼說來這天底下第一個遭報應的恐怕是我朝女皇了,據說她服下延年益壽丹容貌一直保持在青春妙齡,把那前朝聖端皇帝的兒子孫子都迷得團團轉呢……
住口!憐惺、蕭懿之、孫昌起同時道。
蕭懿之仰天一歎,許觀主,今日我便用她的血,祭你的在天之靈。
是麼,娃娃不屑一笑,你們就等著被我吸乾吧~
靈兒,把琴取來,蕭懿之淡定一笑。娃娃定定地看著他們要耍什麼花樣。
蒼靈機敏地竄了出去從屍體下抽出琴來回屋交給蕭懿之,蕭懿之接過琴輕輕撫了撫琴弦,歎一聲好琴隨後手撫琴板一震,古琴上的灰塵紛紛揚揚抖落在地,師昌接琴!
孫昌起接過琴來悉心愛撫,像撫摸一個多日不見的孩兒,指尖輕緩地撥動了一下琴弦後,堅定地抬頭,蕭公子,我該怎麼做?
娃娃,蕭懿之挑釁一笑,我們去院外吧,敢不敢來?
只怕嚇破了你們的膽!娃娃嘿嘿一笑,飛出屋外。
蕭懿之走到孫昌起身邊道,注意不要讓她碰到你,一絲一毫的接觸都能讓她有機可乘吸乾精氣,隨後孫昌起只覺得一股熱浪襲來,小腹的丹田之中不知為何升騰起一股蠢蠢欲動的力量,蕭懿之解釋道,不必慌張,我臨時輸入了一些內力給你,到院外你只需彈琴即可,不要擔心,我會配合你的。
院外,孫昌起深呼吸一口氣,娃娃已等得不耐煩,蕭懿之,你居然讓他來對付我?這是找死!孫老頭,你就當蕭懿之的第一個替死鬼吧——說著便如蝙蝠一般撲了過去,這是一隻水紅色的蝙蝠,在黑暗中衣服更像是血色,她一手前伸凌厲如鷹爪,掌心似是有巨大的磁場要把人吸到肉裡去。
卻只聽得一聲弦鳴錚然,娃娃一聲尖叫向後震飛,蕭懿之讚賞一笑,好樣的~孫昌起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激動道,妞妞,阿爹能為你報仇了。不可能!娃娃站定住腳步,方才是我大意了,再來!便一閃身又飄到孫昌起身前。
顧不得許多孫昌起頓時盤坐在地古琴於膝蓋上,吟猱逗撞,如行雲流水般的琴鳴,雁群顧盼驚奇翱翔,一首《平沙落雁》流瀉而出,蕭懿之道,古琴本身音量低,師昌,全神貫注把丹田內的力量匯聚於指尖!
原本欲近不得的娃娃因突然加大的音律受傷,琴弦的音波似一把把利劍向她橫空飛來,娃娃避之不及一口鮮血噴出,血飛濺在琴面上。幹得好!蒼靈拍掌稱快,娃娃卻好似沒事人地站起身來,全身籠罩了一層血色,抬起低垂的濃密睫毛,可愛一笑,我真的生氣了……
含珠看事態不好驚叫道:昌起小心——
娃娃向孫昌起狂奔而去勢如破竹,銳利的音波竟不能穿破血霧傷到她分毫,只聽「嗚……」的一聲婉轉低鳴,一股蕭殺的音律如萬馬齊喑配合著孫昌起的琴聲,蕭懿之吹響從小柚那裡買來的塤,悲涼蒼古卻又氣勢如洪波濤洶湧的塤聲配合著婉轉悠揚高山流水的琴聲互相彌補,天衣無縫。按《蕭立禮平沙落雁譜》所彈奏的曲子從之前的優美靈動變為蕭索奔騰的殺人魔音。
兩面夾擊,娃娃一聲哀嚎,無形的音律擊破血霧張牙舞爪似是刺入她的五臟六腑,啊——只聽一聲大叫,鮮血噴灑娃娃已是渾身細小傷口無數。琴塤合奏,你們以為你們是六指琴魔麼?我娃娃活了這麼大,可不是吃素的!說話間她人陰影一閃,已然不見,孫昌起大叫一聲不好,娃娃現身手已然抵在含珠頭頂,笑道,孫昌起,要不要用你的命換含珠的命?要的話就把琴放下,走到我這來!
不要,含珠流淚,孫昌起卻緩緩放下琴,待琴落於地面,娃娃趁機一股內力擊去,將琴懶腰劈斷,「錚錚錚……」七條斷裂的琴弦聲就像發自孫昌起的五臟六腑,撕心裂肺。看你們還拿什麼跟我鬥,蕭懿之的塤聲令娃娃頭暈,卻還是頃刻抓住像她走來的孫昌起,一股熱浪從孫昌起的丹田流出,流入娃娃的掌心,好舒服,娃娃不禁狂笑,蕭懿之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只會讓我更快吸乾他!天色更加陰森,孫昌起的精氣如狂風呼嘯般湧入娃娃的體內,娃娃週身一層血舞瀰漫,而孫昌起的皮膚如縮水般逐漸乾癟,渾身散發出淡淡的黑氣。
蕭公子求你救救他!跪下的含珠話音未落,娃娃一聲驚天徹底的哀叫,緩緩鬆開手,孫昌起癱倒在地,一枚黑菊鏢從她的後背穿透到胸口,她緩緩回頭似是想看蕭懿之一眼,卻只是吐出「難怪」兩個字便轟然倒下,烏黑的髮絲從灰白變為乾枯如雜草的蒼白,毫無瑕疵的白嫩如瓷娃娃的小臉瞬間枯瘦,眼窩和顴骨以下深深地凹陷下去,乾癟佈滿皺紋與黃褐色的老人斑,身上的其他皮膚亦然,乾癟黑瘦粗糙皺紋遍佈比被她吸乾的每具乾屍都更要恐怖,活似一具只剩下皮的骷髏。
眾人鬆了一口氣,含珠連爬帶摔地撲到孫昌起身邊,昌起,你醒醒啊~
孫昌起睜開眼睛,緩緩一笑,放心吧,我沒事。隨後溫柔地注視著碧落,喃喃道,妞妞,阿爹和蕭公子為你報仇了。
埋了江湖三友的屍體,葬了折斷的古琴,把娃娃棄屍荒野,蕭懿之為孫昌起稍加調理,次日傍晚,蔚晴村村口的河畔。星星點點的燭火在淡粉色荷瓣的映襯下搖曳在河中,順流而下。由含珠大娘親手製作,蕭懿之、憐惺、蒼靈、泉紛紛、孫昌起等人在放河燈寄托哀思。精緻的荷花船上一隻隻白色的蠟燭,燭火彷彿懂得人的心思,靜靜地,由夜風安慰著心靈。
蕭懿之輕輕一聲哀歎,許觀主、小柚,你們安息吧……
含珠拉住憐惺、泉紛紛和蒼靈,送給她們每人一隻絹人,每支絹人都眉清目秀,一著漸變紫衣,一青紗曼攏,一穿綠色衣衫,正是貼合她們三個的模樣。這是我用碎絹布做的,你們別嫌棄,留個念想吧。幾個女子均愛不釋手,讚歎含珠心靈手巧。
蕭懿之對孫昌起低聲道,古琴已毀,就當了斷你與從前的聯繫,從此與含珠好好在一起吧,小柚不會怪你的……
孫昌起望著飄動的河燈,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