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我是個私生女,卻也是這個世界上眾多見不得光的慘情私生女最坦然自在最無所謂的私生女。
當年,那個曾經叱吒商界屹立不倒號稱神話的神氏被我父親親手摧毀的事件,事情過去十幾年,至今仍有人說起時津津樂道,也思疑甚重。為何那個天殺的男人就要幹出這等讓人呼天哭地喪盡天良的慘事,他要是把神氏折為百元大鈔,再坐在直升機上往下一撒,那該多皆大歡喜啊!
我聽了不免暗笑,那個專制又霸道的男人若真這麼做,我倒要對他另眼相看了。
對於那件事,我其實知之甚微,所聽到的基本都是從身邊的三叔四爺五姑六嬸口中聽到的,若要全然清楚,其實不難,只要去問我那個安靜得近乎孤僻的母親便很清楚。
為何?那個稱為我父親的男人那麼愛她,自然事無大小都對她坦然,呃,不,我錯了,應該說,那人對她的保護欲狂得近乎變態,應該是不願她清楚這些俗事的。
其實要知道的話,問我陳離乾爹就知道,他對於這件過往,偶然看到我時都會感歎:你爹,是個變態狂人吶。
但我從不問,因為這事與我無關,我從來不喜歡牽絆於一些和我無關的事情,也從不喜歡糾結。
我只知道,那個號稱我爺爺的老頭兒在苟延殘喘半年後,便化為一堆白灰,而我那個父親,連墳墓都沒有給他立,就往大海裡一撒了事。
說好聽和新潮的是海葬,但說白了,其實他壓根兒就不想清明重陽這些節日去祭拜那個人。
上一輩的恩怨,從來就不是我應該關注的,人的一生,何必去糾結太多與個人無關的事,太累也太無聊,自在的隨心所欲,才是我最喜歡的生活方式。
啊,我還沒正式介紹過我自己,秋暮藍,神寒和秋楠之女,16歲,就讀溫莎貴族寄宿學校,高一學生。
所有知道我家錯綜複雜的關係的人都說,我像極了我母親秋楠,活生生的就是第二個秋楠。其實不然,我僅僅是樣子像她,性格,儘管也有幾分,但我卻比起那個飄渺似仙的女子來,更多了幾分隨遇而安,漫不經心和無所謂。
比起我那個安靜淡然得近乎孤僻的母親,我比她更受歡迎,更隨心所欲,也很容易和同學們打成一片,她們也沒有對我表現出不滿。當然,那些天生適合當演員的人,我自然沒有讀心術去窺探他們的真心如何的。
母親是一副生人莫近的淡漠,至於我,其實骨子裡也承了她和我父親的幾分高傲。
曾記得好友任苒說道:藍藍,有時候我真是看不懂你,像是離我很近,但其實又離我很遠,你就像天邊的那一朵浮雲,讓人抓不住。藍藍,告訴我,怎樣才能抓住你?
我淡然一笑,其實我也不清楚,要怎樣,才能真正抓住我?
看似我對誰都很友好,看似不在意,看似漫不經心,但其實,我很清楚,我只不過是都無所謂。
總覺得,心底一處,空了一塊,等著誰人去填補,等著它修復完整,於是我一直在孤獨地等待著,等著那個抓得住我,又能將我那空心填滿的那個人。
潛意識裡,我知道有這麼一個人,所以,我願意等待。
「藍藍,就知道你又躲在這裡。」任苒的脆生生的聲音驟然在耳邊響起,我捻了念眉心,忽地又曬然一笑,這動作,我真是隨了我父親。
轉頭看去,長得牛高馬大的任苒有著近一米六八的身高,卻偏偏長了一副娃娃臉,身材卻又火爆得讓人噴鼻血,這種組合怎麼看怎麼怪異。
能和她成為閨蜜好友,大概也是因為這種好奇的心所然,她可愛率真,偶爾有點多愁善感,是個沒啥心眼兒的女孩,我總想著,到底以後,是誰有幸得了這一寶貝。
跟在她身邊的,是那個弱弱的小綿羊似的楊洋,她真沒起錯名,羊羊,膽小怕事,天性善良,天生充滿母愛的女孩,哪怕看見一隻螞蟻死了,也會掉兩顆眼淚的人。
楊洋嬌小靚麗,溫柔似水,是那種我見猶憐的女子,儘管也是好友,但比起她,我卻更喜歡任苒的率真大咧咧,因為不用擔心說錯什麼而去費盡唇舌挽救。
在兩人身後不遠處,是冷酷彪悍一頭短髮削得極薄的司馬兮水,她很冷艷,是我們四人之中最美麗的一個女生,傾國傾城,身材也前凸後翹,比起我這副中等搓衣板有看頭多了。
司馬兮水,初認識她時我幾乎沒一口水噴出去,一個男孩性子的人卻偏起了這麼一個女性的名。她身高一米七二,還有繼續飆升的跡象,明明長了一副冷艷傾城的臉孔,卻偏偏喜歡舞刀弄刀的,身手還一等一的好,據說她讀小學就以一敵十,凶悍得很。這就是出生在軍人之家的悲哀,好好的一女娃,被養成了男孩性子,可惜了,她那輩生了四個兒子,就她一個女生,想著貴養,卻偏偏養成了男孩相,把盼孫女兒盼得頭髮花白的司馬軍長幾乎沒氣得背過氣去。
我們四人同住一個宿舍,是溫莎附屬高中出了名讓人垂涎的四朵名花,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友。
若男冷艷,苒苒可愛,洋洋溫柔,我淡泊,性格不同,容貌各有千秋,一個宿舍出現四種性子的美人,如何不讓我們這叫四公主的宿舍出名?又如何不能引男生注意?
任苒拉著溫吞的洋洋走了過來,嘖嘖,可憐的小綿羊,那碎步當真如古時女子,被任苒半拉半拖著過來,小臉皺的都快哭了。
而司馬,則一邊比劃著招式,一邊劈腿著閃來,好一個踢大刀的飛毛腿無影腳,只是,她能不能少折騰些?我真怕了司馬老爺子淚眼婆娑的拉著我手對我念叨:好藍藍,我們家兮水,就靠你掰正了。
每次聽到這話我都很無奈,也很想大吼一聲,老爺子,兮水她不是les。
「說。」我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嘴裡叼著一根枯草,看著頭頂寬大的法國梧桐樹樹梢縫隙投下斑駁金點。
六月的風,真是舒服得讓人昏昏欲睡啊。
這塊寶地,人煙稀少,位於學校的西北角,種植大片的法國梧桐,綠茵茵的草地蓬勃生長,我最愛的就是在午後躺在這裡躲懶,遠離喧囂塵世。
「藍藍,明天晚上你早點來我家吧,我們一起打扮好不好?」任苒一屁股地坐在我身邊,毫不淑女,洋洋就不同了,細心地拿出手帕墊著才坐下。
我記得,明天是任苒十六週歲的生日,她生在六月,比我晚一個月,洋洋則在九月深秋,兮水更離譜,最高大的是她,卻偏偏長在年尾,十二月寒冬之時。
說起這個我就頭痛,她家父母為慶祝她的生日,為她舉辦一個生日晚宴,邀請的都是上流世家的公子,當然,也有一些任苒比較要好的同學,我們幾個同宿舍的死黨,就更不用說了。
我從不喜歡參加這種宴會,喧囂紛鬧,說好聽的是生日宴,其實說白了,就是變相的相親宴。我也從不允許我那雙父母為我舉辦這種宴會,因為我不喜歡,也勝在,母親也不喜歡喧鬧,而父親,母親哪怕說要天上月亮都要給她摘下來的,自然不會逆她意。
所以,參加過幾次宴會,都是這幾個好友家舉辦的,其它的,能推則推,但這下,是任苒生日,她早就說過,要是我不去就和我絕交。
看吧,這就是赤果果的威脅,偏偏那張可愛的圓臉沒有半點威脅樣,若是讓兮水來做,一定會事半功倍。
好吧,看在是她生日的份上,我答應便是。可這丫頭是得寸進尺啊,現在又要求早早就去她那個大的吐血的家。
「不用了吧?」我顯得懨懨的,這陽光照得我好生想睡,遺憾任麻雀在吱喳地叫。
「來嘛,來嘛,洋洋和兮水都答應了,你就當送我生日禮物嘛。」見我推脫,這丫頭又開始發功,每回她一撒嬌,想到她牛高馬大的嬌蠻,我就忍不住的雞皮疙瘩,舉白旗投降。唉,這已成我的死穴啊。
「停。我去。」我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閉著目一舉手應下。
一陣掌聲響起,我知道,是那丫頭得意洋洋的,又從我這身上贏了一局了。
耳邊,是苒苒拉著洋洋興奮地商議宴會的說話聲,還有近在咫尺的,破空劈腿聲,我閉著目,心竟然一片寧靜,忽地有種直覺,明晚的宴會,會非比尋常。
晚宴,從來都是衣衫鬢影,觥籌交錯的,晚上七點時分,晚宴正式開始。
任家偌大的廳被佈置得粉嫩清新,粉色的氣球吊著彩色絲帶升上天花板,大盞的水晶吊燈從二樓的空堂垂下,散發出璀璨琉璃的光芒。
任家是B市數一數二的豪門,任柏豪夫婦為人和善,廣交善緣,結交的人物自然也不是庸碌之輩,很多面孔我都不陌生,無一不是豪門世家和書香門第。
來人都穿著合宜的晚禮服,幾乎都跟著一些同年紀或比我們長幾年的公子或名媛,看吧,我就說這是變相的相親宴吧。哪些小姐無一不是濃妝艷抹,媚眼亂飛的呢?而那些所謂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哪個不是西裝革履,故作溫雅的呢?
我們四朵各有千秋的名花出現在螺旋形的樓梯時,紛紛引起一陣轟動,有嫉妒的,有艷羨的,也有驚艷的。
身為主角的苒苒穿了一襲粉紫色的長及大腿的小禮服,鬢邊夾了一朵香檳玫瑰,畫著淡妝,粉唇嬌艷欲滴,教人意欲採擷。
嬌小溫柔的洋洋則穿了一套頗為保守的淺綠色中裙,纖細的腰身盈盈不能一握,薄施粉黛,笑容甜美柔順,清新自然。
最讓人驚艷的還是兮水,她一襲黑色斜肩長裙,露出渾圓白皙的雙肩,頭髮被髮型師設計成中性,肌膚白裡透紅,紅唇烈焰,當真是性感加冷艷。只有我清楚,她恨不得把身上的長裙給撕下,只是為了任苒的生日願望而不得不忍著。
而我?白色長及腳髁的禮服,上身呈削肩設計,後背縷空,露出大半個光滑的美背。裙身鑲嵌著水晶,略顯寬大,外罩著一層薄紗,水晶在燈光下隨著人動而閃耀著璀璨琉璃的光芒,有些夢幻飄渺的感覺。
我和母親一樣,從來不喜歡往臉上塗些化學用品,所以,我自己帶來一些父親集團旗下的研究所專門配置的無公害產品過來。也幸好我的基因良好,肌膚白皙透亮,壓根不用上粉底,所以只是往嘴唇塗了一層薄薄的橘色唇彩,便渾然天成。
在這一屋的如同比美似的女子中,我倒是突兀另類,卻顯得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淡然了。
我們緩緩步下樓梯,讚歎聲不絕於耳,什麼任老家中有女初長成,什麼傾城傾國,什麼賽比西施,更有甚者,打聽著我們的身份來頭,聽見任伯父他們介紹時,眼睛像看了金子似的發亮。
世俗的人啊,總是這麼的現實,我冷嗤一笑。
忽地,感覺到一股子熾熱的目光向我飛來,四處環顧,卻遍尋不著,我皺了皺眉,是錯覺麼?
下得宴廳來,我們幾人便被人拱星伴月的包圍著,阿諛奉承聲不絕於耳,也有些不屑的冷嘲熱諷聲悄悄傳入耳中。
我循著聲音看去,那個說不過是個私生女的女子分明是剛才和在我面前的男生很是熱絡親密的一人,對上我的眼睛,她有絲慌亂地轉移視線,我卻沒有遺漏她眼角中不屑的眸光。
我冷笑一聲,不置可否,不過是嫉恨罷了,若是她換了我的身份,怕是驕傲如孔雀吧。
身旁眾男環繞,我卻興致缺缺,突生煩悶,尋了個由頭,便向客廳的後門走進任家花園。
端坐在鞦韆上,我緩慢的搖晃著,看著天上熠熠閃爍的星兒,思緒飄得老遠,那紛鬧的音樂聲似是傳得極遠,我清晰的聽到蟄伏在草叢的蟲鳴聲,還有,極輕的腳步聲。
我抬眼看去,那一個穿著白色禮服,身形瘦削頎長的男子向我徐徐走來。
一步一步,我那轟然不動如同萬年鐵樹的心,隨著他的靠近而跳動,咚咚咚,越來越快。
他是誰?是那個填補我胸口那片空缺的人麼?
我仰頭看進那雙深如墨潭的雙眸,那裡一絲漩渦,似要把我捲進吞噬,輾轉沉淪。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從心底發出:「你為何才來?」
他俯下身子,極薄微涼的唇覆上我的唇,沙啞著聲說道:「撒旦之約期滿,我來接我專屬的女王。」
燕的話:番外駕到,這才叫速度啊~我不大喜歡用第一人稱寫文或看文,這是第一次用,貢獻給眾親,也想大家評評覺得如何?看了這個番外,你們會否有蠢蠢欲動,想要繼續看暮藍的故事呢?哈哈*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