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後悔過?」床邊一個中年美婦手輕輕撫著床上男子的臉,他的臉色很蒼白,神情卻很詳和,嘴輕輕的嚅動著。
女人俯下身,想要聽清男子微弱的聲音,「絮兒…絮兒…」,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她耳朵,直到什麼都再聽不見。
到死都想著別人,不顧慮她麼?強烈的心痛和恨意湧上女人心頭,「傳令下去,皇帝駕崩,舉國哀悼。」
「是,娘娘」。
大街上兩撥人馬依舊對峙著,媒婆擦著不停往下淌的汗,「王爺,太子說還是讓您先請。」心裡抱怨著再不接大人物的婚事,還是小老百姓的來的安逸省事。
南宮離挑起眉,知道再拖下去情況也不會有所改變,更何況他早就應該下定了決心,終於慢慢開口,「咱們走吧。」
眼見瑞王府的迎親隊伍走了,趙子陌的心也跟著展開,這條道再也沒有人堵著她了。回過神才發現其餘三人都以不同的眼神盯著自己,縮了縮脖子,她雖然很會看眼色,不過這又是心疼又是惋惜還有鄙視的唱的哪出?
沉默了半天,兩邊的迎親隊伍已散開,「咱也開走?」趙子陌弱弱提議道,這種氣氛愣是讓她覺得干了錯事,不敢理直氣壯地來聲大吼。
楚林風鞭子一揮,「駕」,馬車絕塵而去。
南宮離猛地收住韁繩,環顧四周尋找是否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存在,心裡突然湧出一股無可名狀的憂傷。四散的人們向著各自的目的地去了,那片被風吹起的彩色衣袂也越來越遠。
此時皇宮內的太監宮女忙作一團,對他們來說,只要服侍好主子就行,可是現在皇帝駕崩,以後到底誰當主子還不一定,一旦站錯了隊掉的可是腦袋。每個人的心裡都像壓了塊石頭,小心謹慎地執行著上面的命令,生怕犯下一丁點小錯誤。
「娘娘有命,國喪期內任何人不得食葷腥,不得著艷色服裝、飾品」,王得喜掃了眼一屋子跪著的人,「還有什麼其他該忌諱的就不用本公公一一說明了吧?」
「奴才(婢)知道」宮女太監們低著頭,沉聲應道。
「知道就好,出了什麼差子可就不是掉一個兩個腦袋的事了。」
「公公放心,奴婢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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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突然來那麼多御林軍?」街邊小攤的人小聲嘀咕,之前太子和王爺成親的場面就夠大了,這會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大事。
不一會兒事情就明白了,出現了幾個內侍打扮的人,手裡敲著鑼,「皇上駕崩,舉國同喪。」說完話就見幾個人在牆上貼了些什麼東西。
圍觀的群眾待那些人走遠湧上前,榜上內容簡單明瞭,大意就是皇帝死了,小老百姓乖乖地守喪一個月,不許進行喝酒吃肉賭博逛青樓等娛樂活動,當然要是個人願意,還可以披個麻戴個孝表示下忠心。
看完內容,大家相互瞅瞅,雖然這個皇帝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為,他們對他也沒有什麼深厚的崇拜之情,不過都明瞭,那尖細的聲音和鑼聲還在京城上空迴盪,接下來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新娘子請跨火盆」,媒婆手攙扶著剛下轎的新娘,指引她抬腳邁步,「恭祝王爺王妃日後生活紅紅火火。」
南宮離皺了下眉,覺得那聲王妃很刺耳。
跨完火盆,媒婆又端了摻雜著大棗花生桂圓蓮子的小盤,走到南宮離和姚靜兒身邊,「恭祝王爺王妃早生貴子。」
姚靜兒透過紅紗,伸出纖纖玉手,一樣一顆。
南宮離的眉越發皺起,那盤東西看著也很討厭,就那麼站著,伸不出手。
媒婆左右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以往到這步哪個不是歡歡喜喜的就接下了,怎麼這個王爺搞的很不情願的樣子,難道是看新娘子太美了看呆了?
「王爺,早生貴子。」福伯見狀走上前,輕輕在他耳邊提醒,有些事一旦決定了就沒法挽回,所以即使他不喜歡也不能拒絕。
南宮離回過神,總是不知不覺地就想到以前,瞥了眼面紗下的人,雖看不清臉可能感受到那股期盼的神情,輕輕呼出一口氣,伸出手。
一個小廝匆匆忙忙跑進來,福伯急忙叫住,「不懂禮數的東西,什麼事這麼慌張?」
小廝顧不得回福伯的話,朝著南宮離跪下,「王爺,有兩位公公來了,說是今日不能成親。」
南宮離點疑惑,「出什麼事了?」
「皇上駕崩了。」
「什麼時候的事?」
小廝無奈的瞥了眼自家主子,這個具體時間他也不知道喃,只是接到命令就來傳達了,不過應該是不久前的事。
南宮離一時驚訝之後恢復淡定,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問題有點強人所難了,揮了揮手讓小廝退下,沉下眸,那幅病秧子身體能拖到現在也很不容易,只是這時間似乎有點太巧了。
福伯很妥當的替自家王爺安置好來賀喜的賓客,近道的自己回家,遠道的留下,給媒婆發完喜錢,又交待了家丁其他事情便退了下去,整個喜堂不過一刻鐘便只剩下南宮離和姚靜兒兩人。
南宮離覺得有點尷尬,對於姚靜兒他是有所虧欠的,如今婚禮進行到一半,這到底算成還是不成。
「離大哥」,姚靜兒見他這猶豫難堪的樣子,心情酸澀卻依舊做出體貼的模樣,「我可以等。」
南宮離沉默,望著面前的人,半晌後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委屈你了。」除了這句話,他不知道應該再說什麼。
姚靜兒咧開嘴角,委屈麼,也許吧。從剛剛聽完小廝的話,他的眉就舒展開了,她不怕委屈,只怕委屈了卻沒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