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簡單的幾個動作而已,糖糖覺得自己已經是滿身大汗,當了警察這麼久,也許這是唯一在有意識的情況下距離死亡最近的時刻。
側耳傾聽,門外應該並沒有什麼聲音,槍聲依然顯得很遙遠,糖糖小心翼翼的打開門,門外是一條幽深的走廊。
高高的圍牆頂端有大概四十厘米高的窗子,難得的是走廊裡的白熾燈泡還亮著,雖然有幾盞忽忽閃閃的,但是總算能看清周圍的環境。
走廊的兩側各有三扇大門,看起來像是醫院裡做CT的房間裡裝的門,但是具體是做什麼的不得而已。難道這家木材廠還在做什麼研究試驗不成?
糖糖覺得背脊一陣發涼,她平時最害怕怪力亂神的東西,現在身臨其境就更是將這懼怕深入四體百骸,也顧不得有沒有人發現她了,疾步向前飛奔,雖然故意壓低了腳步聲,但是在狹長的走廊裡,還是傳出了清晰的腳步聲。
糖糖一邊跑一邊暗罵自己的膽子小,順便還擔心如果一會兒自己停下來了腳步聲還沒有停她該怎麼辦,要不要回頭。
其實也才十幾米的距離而已,糖糖卻跑的心臟幾乎就要跳出來。死和鬼比起來,她顯然是更怕後者。
好容易來到了另一側的門前面,糖糖卻好像忽然冷靜了下來,因為在這裡,鐵門另一側傳出來的槍聲已經十分清晰,看來,就是這裡了。
她壓低了帽子,將手槍執在胸前,平時一直無神論的她也在打開門的時候不自主的念叨了一句上帝保佑阿彌陀佛。
門開了,還沒等糖糖看清楚什麼就只覺得一個人影閃過,她嚇了一跳,慌著縮回身子,冷汗瞬間下來了。
定了定神,眸子裡閃爍著的光雖然耀眼但是卻也有著不能忽略的惶恐。
閃身出了門,橫在自己眼前的走廊裡已經空無一人,不過糖糖已經看清了那個人消失的方向,她沉著腰,迅速而無聲的向著那個人行走的方向跑了過去。
正在她要接近了那個轉角的時候,卻只覺得手臂猛的不知道被誰抓住,本能的一聲驚呼,嘴還沒張開就被一雙指骨分明的手摀住。糖糖圓瞪了眼睛,糟了,這下死定了。
好在當初培訓的時候教過一些基本的擒拿散打,糖糖手肘發力使勁向後面人的腰腹撞擊,只聽見一聲悶哼,可是抓住她的那雙手卻沒有放開,而是更加用力了。
這聲音……糖糖愣了一下,只這一分神的時間就已經被那個人拉進了旁邊的一扇門裡。
「韓墨?」本能的呼喚出了他本來的名字,糖糖看著緊鎖眉頭蒼白著的臉的韓墨,忽然有種喜出望外的感覺,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死丫頭,你打到我的傷口了。」韓墨用手死死的摀住自己剛剛被糖糖撞擊到的地方,有暗紅色的血順著指縫流出。
「你受傷了?」糖糖這才發現他神情狼狽,看樣子顯然是受了槍傷。
韓墨不做聲,可是卻矮了身子貼著牆壁坐了下去。
「喂,你不是吧……」糖糖見他閉了眼睛不再說話,心頓時漏跳了一拍,不是吧,自己千辛萬苦跑來這裡,雖然不算千辛萬苦就被自己找到了韓墨,可是如果他就這麼掛掉了,那她不是白來了。
「我還沒死。」韓墨睜開眼狠狠的瞪了糖糖一下,可是就這一句話卻也讓他的呼吸沉重急促起來,看起來傷的不輕。
「到底怎麼回事啊。」糖糖想學著電視裡的樣子把自己的衣服撕下來給韓墨當繃帶用,可是直扯到指節發白也沒有扯下一絲半點,看來那些破電視都是騙人的。
「你是警察。」韓墨閉著眼睛輕聲說,口氣並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糖糖點了點頭,忽然發現韓墨看不到,這才又恩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你什麼時候想起自己的身世的,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忘記過。」
糖糖已經注意到了,鎯頭根本就沒有問過誰是韓墨,而是默認了下來,所以說他也應該早就認出了糖糖,也許正是這樣他才沒有戳穿糖糖就是警察這件事。
「我倒是挺想忘了的。」韓墨苦笑了一下,稚嫩的五官卻做出了滄桑的表情。
「難道說真的像傳說的,是你父母……」
「我只知道那天帶我離開樹林的是我爸。」
糖糖一聲歎息,對於韓墨失蹤,坊間總有傳聞說的就是幕後的黑手就是韓墨的老爸,可是她總是不願意相信,不過後來想想,能夠在戒備那麼森嚴的地方綁走韓墨,沒有內賊也引不來外鬼。
不管韓墨的老爸是怎麼打算的,這個後果給韓墨帶來的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
「我能夠猜到他原來是怎麼打算的,但是我知道後來出了紕漏,所以才導致他手下的人把我搞丟了,我也不想再回去,機緣巧合,跑來這裡。」
「你沒有想過去問清楚?」
「有用嗎?就算問清楚了,誰能讓時間倒轉回到以前?就算是再一次,我知道他也還是會做一樣的選擇,畢竟和我的安危比起來,他的事業更重要。」
糖糖歎了一口氣,這個猜想也是自己的父母開始和韓家疏遠的原因之一,在韓墨失蹤之後,韓伯父確實以愛子失蹤之由向幾個敵對家族發起了總攻。
所以說韓家丟了一個兒子,但是勢力範圍卻擴充到了空前的規模,這個代價在當時那些家族看來,並不算賠本的買賣。
大家始終是這麼猜測的,但是由於韓墨久久不現身,所以也有很多人覺得事業雖然重要,當時也沒有幾個當爹的能做到如此狠絕,也就對當初的猜想有了一些動搖。
現在看來,事情是真的,但是韓墨的失蹤卻是意外之中又出了意外而已。
「可是那畢竟是你的親爸爸,我相信他不會存心要害你的,我知道韓叔叔做事確實是有些激進,只是……」
韓墨不再說話,他搖了搖手,這些事情已經和他無關了,他不怪罪誰,只是希望那些事情也隨著那傷心的過往都通通煙消雲散,不追究,但是也不打算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