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半。
顧小涼拿起車鑰匙出門的時候,卻意外地在門口碰到了快遞先生。
細問後,竟是快遞給她自己的快遞。
簽收打開後,竟然是她的電話。
顧小涼用腳趾頭想,這快遞畢竟是卓不凡遞來的。
她拿出電話開機,電池的電量還有百分之八十,有幾個未接來電的提醒,也有幾條未讀信息。
逐一看了之後,顧小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的電話被她保存的這樣好嗎?怎麼好像全新的似的?納悶之後,卻也沒有時間再多想。她果斷開車出發。
去奔赴一場不知原因的邀請,還真的要提高一切警惕才對。
*
另一端,某件書房裡。
卓不凡擺弄著手裡的白色電話,裡面有一些機主的自拍,幾乎都是精靈古怪的扮相,他不禁勾唇忍俊。
沒錯,這才是顧小涼的電話。
而之前讓快遞員快遞給顧小涼那只一模一樣的白色電話卻是他派人去新買的,以他的能力,重新複製一份她手機的數據並不是難事。除了機器比較新意外,幾乎看不出任何端倪。
電話是她昏倒的時候,送她去醫院的途中掉落出來了。然後被卓不凡放到了自己的口袋,再也不想歸還。
他的書房的保險櫃裡,裡面放著很多東西。都是他先後整理出來的。
不是什麼機密文件,更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收藏品。而全都是,顧小涼的東西。
六年前那張裱起來的別彆扭扭的剪紙,看得出手工並不那麼純熟,但他記得,那是她送給自己。要比一份價值億萬的合同要珍貴的多。一個未完成的十字繡抱枕,據小安說,那是要繡來送給他的。
保險箱裡,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都是她所喜愛的。
而如今,這白色電話也將成為其中的一員,統統都屬於她的。所以他的選擇不為人知地妥善保存。
卓不凡拿起自己那個和顧小涼的電話同款卻顏色不同的電話,最後一次密碼解鎖當初他在車上趁著孩子們和她都睡著時偷拍的照片。
畫面定格在她熟睡的容顏,他的思緒不禁飛向未明的遠方。直到屏幕的光度自然滅掉,他才緩緩將電話關機。
最終,放到了那支白色的電話旁邊。
一黑一白,零零碎碎,和那些過往的記憶……卓不凡知道,自己一定是不捨的。
可是,不捨又能如何?
關上保險櫃的門,密碼鎖自動變換密碼。
卓不凡突然苦笑。
這世界上,恐怕在也沒有人比他對自己還要夠絕情的了。看著那些數字花花綠綠的變換著,重組著,他緩緩起身走向書房門口。
門半開,卓不凡將要走出去的時候,驀然回首。
那一刻,心底有個聲音像蠱惑一樣地告誡他自己。
關於他的,關於她的,就一併分封存在這個密碼不知道變成了什麼的保險櫃裡,塵封一輩子吧!
月非月,花非花……
下輩子,他一定早早的遇見她,並在見她之前選擇好自己的並不相駁的出生。
門關合的那一瞬間,卓不凡心底的那唯一一絲光亮突然熄滅了。
沒有人知道在這個無人的黃昏時刻,他做出了對他自己來說怎麼殘忍的決定。
罷了,何必呢。
那個時候,卓不凡一定不知道,其實放不下的都是命,走不出的都是情。
*
雖然是大年初六,可是咖啡館的人並不少。看來在春節期間,享受小聚的人真是不少。
顧小涼推門進去的時候,白瑾柔已經端坐在位子上等著她了。
眉眼別緻,氣質醇美。
只不過她今天穿了件紅色薄呢風衣,有點太過喜慶的感覺。是因為要結婚了,所以連衣著的顏色都選成這樣刺眼的麼?
按理說這顏色應該她穿才對吧,畢竟她才剛過本歷年不久。
「等了很久?」顧小涼抱歉地笑笑,在她對面坐下。
出門的時候,她忘記了這個城市還有年假還沒休就一直加班的人,路上自然是塞車的。她足足遲到了將近二十多分鐘。
「是很久了。」雖然語氣是讓人聽起來覺得很彆扭的,但白瑾柔臉上的笑意根本讓人看不出她是否生氣或者什麼別的東西。
「呃……」她的話回的顧小涼啞口無言。跟WAITER要了杯黑咖啡應付了一下,她便將目光調到對面的女人身上。
如遇春風人得意,或許說的就是她吧!她心想。
「找你出來也無非就是想喝點東西,順便……」白瑾柔從鏈包裡拿出一個紅色的東西,被淡粉色的信封包裹著。「把這個給你!」
「喜帖?」卓不凡不都給自己一份了麼,怎麼她又給自己一份?
是來顯擺的嗎?
顧小涼接過來,卻並沒有打開來看。沒有喝咖啡,可她卻覺得自己連心苦了。
事實上,就連卓不凡親手送給她的喜帖,她都沒有看。她最怕的不是上面那個大大的「囍」字,而是他們彼此的名字並排的,以一種夫婦的形式出現。
她並不知道,卓不凡為什麼那天會親自送喜帖給她。
這似乎是卓三少做事情的手段,因為畢竟,他要為擔心著昏倒的她是否醒過來的自己,找一個足夠充分的理由。這樣,才可以見她。
當然,這一切,除了卓不凡本人,沒有任何人知道。
看到顧小涼萎靡的表情,故作堅強的樣子,白瑾柔心底冷笑,面色卻和緩道。「因為怕派去發請柬的人疏忽,所以特別重要的人我都會親自送來。」
「哦,謝謝。」顧小涼強扯出一抹微笑,桌面的倒影裡,連她自己看了都覺得假。
而白瑾柔剛剛那句話明顯沒有說完,隨即又補充了幾個字。「尤其是你。」
說完這幾個字的時候,她看向顧小涼的目光變得有些輕蔑,也有些挑釁。
顧小涼以為自己看錯了,最近她總會懷疑自己的視覺。
可是她縮緊了瞳孔,視線裡的白瑾柔,依舊是那副樣子。而此刻兩人所處的位置,像極了情敵見面,在咖啡廳裡攤牌的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