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不相信。
他既然能將她傷的那麼深,不恰恰說明了,她愛他有多深嗎?
他還在這個世上,她怎麼會對這個世界沒有留戀了呢?
「莫言,你出去吧!」
宇文清淡淡的吩咐著,然後自己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執起白若雪的手。
他身上衣服還沾著鮮紅的血,他的臉色依然蒼白如紙,可是莫言知道,他是不打算去休息一下了。
莫言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退了出去。
當初他遇到宇文清的時候,正是自己走投無路的時候。那個時候,若不是宇文清出現,他已經打算一頭撞死在柱子上。
是宇文清出手相救,他才不至於為了尊嚴丟了性命。
他跟所有的人一樣,第一次見到宇文清的時候,都被他宛如謫仙般的外表驚呆了。何況那個時候,正是莫言最無奈的時候,所以宇文清的突然出現,在他看來真的很像是神仙下凡來救自己與苦難的。
宇文清救了他之後,連一句話都沒跟他說,自然也沒有要他的感謝。
可是那個時候,莫言鬼使神差的追了上去,攔在宇文清的前面。
宇文清並不說話,只是微笑的看著他。
「你救了我,我一定要報答你!」莫言不是個能言善辯的,在宇文清溫柔的注視下,他憋了半天才吐出了這樣一句話。
宇文清臉上的笑意加深,「那麼,你打算怎麼報答我呢?」
宇文清說話的時候,一雙深邃的眼睛,上下將衣衫襤褸的他打量了一遍。很顯然,他的意思是,他不認為莫言有能力回報他。
莫言被他看的很心虛,確實,那個時候他一貧如洗,不但如此,他還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飯了,晚上住什麼地方也沒有著落。這樣的他,拿什麼去回報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是,他雖然窘迫卻沒有退縮。
「你可以讓我跟著你,做牛做馬都可以。我什麼苦都能吃!」
宇文清看著他,忽然笑開了,「你是沒地方去,想讓我收留你吧?」
「不是!」莫言大聲的分辯道。他是沒有地方去,可是,這不是他一定要賴上宇文清理由。
從小,他就無父無母,漂泊慣了。幾天不吃很正常,睡破廟,睡山洞,他也早就習慣了。
他之所以會纏著宇文清,一來是因為宇文清救了他,二來是因為,宇文清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真的很溫暖。
莫言自小就看盡這世間的世態炎涼,所以在他的眼中,這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自己好。他們對他好都是有目的的。
但是宇文清不一樣,他救了他,但是什麼要求也不提。就那樣跟來的時候一樣,帶著宛如天神一樣溫暖的微笑離去。
正是因為,他跟莫言以前接觸到的人都不一樣,所以,莫言才會想要跟著他。
這是莫言在漂泊了那麼多年之後,第一次想要有一個人收留自己。
宇文清最終留下了他,不過有條件。
他把莫言帶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山谷,那裡有一座很清雅的院子,裡面什麼都準備好了,連糧食也可以吃好幾年。然後宇文清丟下一本武功秘籍給他。他對莫言說:「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馬。三年之內,你若習得成這書上的武功,我便留你在身邊。」
丟在這句話,宇文清走了。
那一年莫言是十五歲。要說,這個年紀學武也不是不行,不過若要三年便大成卻是很難的。但是莫言為了能留下來,三年中一直苦苦的修煉著。
三年後,他終於練成了。
出谷找宇文清的那一天,宇文清就在谷口外面等他。
三年的時間,莫言從一個少年變成了成年的男子。但是宇文清卻跟三年前一樣,幾乎完全沒有任何變化,連嘴角的弧度。
從那天起莫言便一直跟著宇文清。
其實在莫言接觸了武功之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宇文清當年交給他練的武功,正是最適合他的體質的。所以他練起來會事半功倍。加上他又勤勉,所以才會短短的三年中,能夠有那麼大的長進。
那個時候他就覺得奇怪,宇文清分明不會武功,為什麼會一眼就看穿他適合練什麼樣的武功?
直到很久之後,在曲意山莊看到宇文清出手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宇文清是絕世的高手。
從他跟著宇文清的那天起已經過了好多了年頭了。莫言漸漸的也發現了,當初讓他心甘情願留下來的宇文清,根本不是自己看到的樣子。
事實上,讓他覺得無比溫暖的那個笑容,實則最無情。
宇文清隨時隨地,不管對著誰,都能笑的那麼溫暖。可是那笑容從來沒有幾分真心。
跟在宇文清身邊多年,莫言一直都知道,宇文清的骨子裡,其實比誰都無情。
而莫言也一直以為,他會一直這樣下去。至少在仇恨沒有完全宣洩之前,他會一直這樣下去的。
可是,他錯了。
如今的宇文清就再不是他跟隨多年的那個笑的溫柔,卻可以在談笑間取人性命的宇文清了。
如今的他會為了一個女人不計後果的冒險,不顧自己的性命。
這樣的宇文清何其陌生啊!
莫言從最開始知道白若雪對宇文清有這麼大的影響的時候,是不高興的。因為,他就算不知道宇文清過去經歷的重重,但是他也知道,宇文清一定被背負著血海深仇的。
就算宇文清不是莫言最初認識的神仙一樣的男子,但是,就算他無情,在莫言的眼中,他也一直都是那一天從天而降,救他脫離苦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