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萍,麻煩你一件事可以嗎?」董津要離開的時候對我說,我以為他想讓我假扮他的女兒去安慰他的兒子,不錯,我是應該好好地去安慰那個男孩,讓他有個明朗的未來,想來想去,我都應該努力去安慰他,所以我點頭,「不要告訴他,我的出現。」董津指著窗戶裡面的鄒鄧哲,那種神情好像認識鄒鄧哲。我想起來了,他走到路邊看到鄒鄧哲的時候,明顯一怔,很著急就把他抱起來。原來是認識的,認識為什麼不表露出來呢?有錢人的世界還真是複雜啊。
「董先生,我想知道為什麼?」難道是大人物怕麻煩,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我這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秉性怎麼也改變不了的了。
「他是故人之子。這個理由充分了嗎?」董津笑了笑,「還有,你跟我女兒的年齡差不多,你跟她又那麼相像,以後不用再叫我董先生了,生疏了不是,既然這麼有緣分,如果你不介意,你就叫我一聲董伯伯吧。」
「怎麼會介意?」我笑了笑,半調侃說,「有一個那麼有錢的伯伯應該是我的榮幸才是啊!」惟惟曾經說過,每個窮人都會在不經意間認識到一兩個富人,在危急的時候,沒準能幫上一點忙,可是,我認識了那麼多的有錢人,好像一點能幫助的人都沒有。是我的人品有問題還是其他方面的問題呢?
故人之子,那就是老鄒的朋友了,老鄒到底有多少東西沒有告訴鄒鄧哲呢還是他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天,還是不想讓鄒鄧哲知道他呢?到底是什麼原因?我在想著其中的可能性,最終還是想不通。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我這個叔叔存在。」董津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幫我解謎,「紛萍,說真的,我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假扮我女兒平平,如果我的兒子能夠重新振作,我會很感激你的。」他還是提出請求,做父母的,怎麼可能不對自己的子女負責任呢?
「董伯伯,你放心,我會抽空去幫助他的。」現在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看他的兒子,「希望他健康成長。」
「有心了,我們家隨時歡迎你的到來。」董津很高興,「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我會的,謝謝你,董伯伯。」我笑了笑,把他送到醫院門口,看著他的背影,我感觸良多。每個人表現給外人都是光鮮的一面,只有自己才知道,為了維持這個外表,失去了太多的東西,親人不在了,擁有再多的錢又怎麼樣?還不是令人傷感難過。為什麼那麼多的看到別人光鮮的一面,就會產生妒忌心情呢?難道真的成為那個理想的人才是幸福嗎?殊不知,有得必有失,你得到了金錢,可能失去最珍貴的東西,還能用金錢換回來嗎?為什麼那麼多人看不透這點,一定要撞個頭破血流才算罷休呢?
醫院裡人很少,空氣裡散發著濃重的藥水味道,聞著就覺得傷感。我慢慢地走回去,走到鄒鄧哲的病房門前,一個護士走了出來。
「護士小姐,他怎麼樣了?」我走過去問。
「燒退了,」護士很有禮貌,放下車子,「如果搶救不及時,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燒到四十度,非常危險。」
「謝謝!」生命危險?發燒都能引發這麼嚴重的事情,疾病好殘忍啊。我想到了小學一個同學,一次發燒燒到四十二度,送到醫院後,搶救回來了,可是,腦神經燒斷了,從此以後,他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樣思考,只能用他自認為最真誠的語言向世界詮釋著他的世界,沒有人懂,沒有人理解,他默默地承受著。
「那他有沒有什麼後遺症?」我最擔心的就是在高燒的壓力下,他會改變原來的秉性。
「暫時沒有發現有異常狀態,」護士篤定地說,「一切都要等他醒來後,再詳細檢查。」也就是說,他還是可能變成另外的樣子,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莫名的打擊。
「謝謝!」我再次感謝。
「不客氣,進去看看他吧,他好像一直在叫一個人的名字,人在脆弱的時候,喜歡依賴別人。」護士說。
「什麼名字?」我完全是好奇才問,叫的名字應該是他朱芳吧,不管是誰,都期待著媽媽能給與足夠的愛。
「好像是何紛萍!聲音太小,聽不太清楚。」護士笑了笑。
護士說完我就後悔了,為什麼是我?而不是朱芳?或許,是我救了他,他感激吧。我自我安慰著,把護士的話拋到腦後。
想推門進去,卻覺得異常沉重,一扇門,可能隔著兩個世界。鼓足勇氣慢慢地推門進去,鄒鄧哲現在正在滴著吊瓶,眼睛緊閉著,再強壯的人,面對著生命的抗爭,也是無能為力,他為什麼要喝那麼多酒呢?我記得在鍾嘉華那裡,他可是一點酒都沒有喝的啊,難道是回來的時候,我拒絕了他,他心情鬱悶,去喝酒了。到底喝了多少酒才會引發高燒呢?
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不得不承認,沉睡著的樣子很好看,如果沒有以前對他的偏見,或許我對他的總體感覺不錯。人,總是在別人的眼中看不到自己的美好。也總是在失去想法之後,才知道,自己很無辜。很快就天亮了,我透過窗子看外面,黎明的璀璨閃動著生命的開始,好長時間沒有了這麼舒暢的氣息了。靜靜的,只留下輸液管無聲地宣誓著生命的可貴,靠著靠著,我就睡著了。
鄒鄧哲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醫院裡,轉身一看,就看到了何紛萍,昨晚他雖然燒得糊里糊塗,但總體上還是知道一些記憶的,他記得自己全身發熱,好像一團火在燒著自己的身體,很難受,就在他覺得在沙漠上走著的時候,突然間,有一場雨下來的感覺,讓焦灼的身體變得舒心,可是,這種感覺還沒有持續多久,就消失了,好像有人拖著他的腿在走著,又過了好一會,他感覺自己躺在滾燙的水泥板上,那種痛苦讓他皺眉,睜開迷糊的眼睛,看到何紛萍的影子,她在攔著車子,不想活了嗎?心裡著急卻不知道怎麼辦。他昏死過去,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應該很累了吧!鄒鄧哲坐起來,看到她手中的繃帶,心裡一緊,這個笨女人,肯定是背著他拉傷的,怎麼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鄒鄧哲生氣的同時又憐惜地看著她,伸出手來,在她的臉上輕輕地摸著,不算太光滑,卻有種讓人無法忽略的魅力。
「你醒了!」我感覺到臉上有東西在移動,驚醒,看到鄒鄧哲睜開眼睛溫柔地看著我,手正伸在我面前。
「你沒事吧?」鄒鄧哲難得非常親切地跟我說話,「我昨天晚上嚇壞你了吧!我一點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對不起,嚇壞了你。」
「還好吧!」我說,「醫生說,你引發高燒的罪魁禍首就是酒,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喝那麼多酒呢?還是因為我的話,你就覺得自尊心受挫了?想要用酒精麻痺自己?」我有點生氣地看著他,「這麼大的人了,還不能好好照顧自己,發燒四十度,沒變傻就是上天在眷顧你!」
「四十度?」鄒鄧哲疑惑地看著我,很不可思議的樣子,「經歷了多長時間?有什麼後遺症嗎?」
「也就一個小時的樣子,不是很長時間,醫生說沒事,你可以放心,你餓不餓?」我幫他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先喝點水,現在覺得好點了嗎?」
「好多了,謝謝!」鄒鄧哲接過去湊近嘴唇,慢慢地喝下去,不管什麼時候,他都希望自己儒雅地生活。看著他蒼白的嘴唇,安慰的話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樣吧,你先坐好,累了就躺下休息,我去買粥給你喝。」我看他狀態不錯,反正我也餓了,想出去吃飯。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總覺得尷尬,還是出去透透氣吧。
「好。」鄒鄧哲難得好心情,衝我一笑,「早去早回。」
「放心,我不會餓著你的。」我笑了笑,把他手中的杯子拿過來放在桌子上。
我走出醫院,打電話給邱石,告訴他,今天臨時有事,不能去他那裡了,他好像很失望,語氣也不怎麼好,我只能一再道歉,說明會在下個星期六日抽空去看他,又浪費了我一個星期的時間。就算是失望也是沒辦法的了,誰叫我要照顧鄒鄧哲呢。
「哎呀!」剛接完電話,我手上的一條紅色鏈子就毫無聲息地掉在地上,珠子撒的到處都是,我傻眼了,這算是怎麼回事?我最喜歡的珠子,去年本命年年初,他跑了三個地方買給我的。我蹲在地上一顆一顆地撿著,不是懷念,純粹是喜歡。
「這條鏈子對你很重要?」一雙皮鞋在我面前出現,柳業的聲音傳來,「要不要幫忙?」他沒有得到我的回答就蹲下來幫我撿。他什麼時候回來的?這次見到他,陽光了不少,我想著,不知道柳絮的夢想他完成得怎麼樣了。是了,人都是需要放下一些東西才能成長。他放下了吧!終於可以做回他自己,真替他高興。
「謝謝!」我感激地看著他,他笑了笑,非常認真地幫我找珠子,散落在地的珠子蹤跡難尋。
大概用了十分鐘,柳業把手中的最後一顆珠子放在我的手上。
「珠子的數字不對是嗎?」我數了又數,發現少了三顆珠子,沒有這三顆珠子,連起來就不好看了,把線裁斷,勉強連起來,卻再也套不進我的手裡,我點頭,黯然地看著它們,難道注定我要失去它們嗎?「我再幫你找找。」柳業很積極,忙在草叢中找了又找。
「柳業,不用找了。」我用一分鐘的時間來哀悼這些失去的珠子,我決定了,我要學會放下之前的一切,把屬於我的生活抓住。我走到柳業旁邊,「找不回來的了,有些東西就算找回來,也不再完美,曾經只是過去,人最重要的是要學會好好地生活。」
「那好,」柳業站起來,「紛萍姐,我在外國留學的時候,曾經見過一些類似的珠子,我還買了,如果你想要,我回家後,就把它拿給你。」柳業家裡有沒有這些鏈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那份心意,已經足夠表達他的心意,我也很感激他的心思。
「不用了,我本來就不喜歡帶珠子,是老人家迷信,說一定要有紅色的東西擋著才不會有事發生。」我最後看了那些珠子,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已經明白了我要的是什麼,走到垃圾桶旁,毅然決然地把手中的珠子扔進裡面,一聲聲清脆的聲音阻斷了我最後的願望。
「柳業,你怎麼會在這裡呢?」我很自然地對他說,其實,心裡已經心疼不已,聽說好幾百元呢,我一時的衝動就把它給送入垃圾桶裡。
「哦,我來複診。」柳業看著垃圾桶在沉思,聽我說完,才反應過來,自然地說。
「複診?沒事吧?」他生病了?會不會跟柳絮一樣的病症呢?該死,我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暗自罵了自己一聲。
「對,我前幾天剛拔了一顆牙齒。」或許柳業知道我的意思,瞬間的黯然,我想他想起了柳絮的離去,姐姐的離去,傷心難過過後,只能默默地把眼淚往肚子裡吞。
「你怎麼會在這裡呢?」柳業轉問我。
「鄒鄧哲發高燒,我送他來醫院就診。」我主動說明原因,撒謊始終不是好的辦法,沒準他剛好遇到病房裡的鄒鄧哲,我怎麼圓謊。
「他沒事吧!」柳業沒有了之前的冷淡,更多的是濃濃的關心,這次外出,他一定經歷了什麼事,性格才會有改變。
「還好吧!你可以去看看他。」我指了指裡面,「就在五樓。503。」
「我盡量。」柳業看了看裡面,「我先去看牙齒。」我點頭,自己出去買東西了。我買完白粥回到醫院的時候,在丟珠子的垃圾桶旁站了一會,這些珠子,老一輩說是擋煞的,沒了它,就意味著有些東西要失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總之,我要樂觀對待。
「還好嗎?」柳業看完複診就走到503,鄒鄧哲正坐在椅子上看風景。
「嗯?柳業,回來了!」鄒鄧哲回頭看到柳業,並沒有很詫異,而是轉身站起來,拉了一張椅子遞給他,「見到何紛萍了吧!」
「對!」柳業不客氣地坐下,「怎麼樣?終於有報應了吧!現在沒事了吧!」
「還行吧。」鄒鄧哲笑了笑,「怎麼樣?出去走走世界不同了吧?你完成你姐姐的夢想了嗎?」
「我姐姐的夢想可沒那麼容易完成,起碼要有點時間才能處理。」柳業笑了笑,「怎麼樣?聽說你最近挺倒霉的,遇到人生中最悲慘的事情。需要幫忙嗎?」
「你的消息蠻靈通的。」鄒鄧哲一點都不詫異,「沒事,我能處理。」
「那就好。」柳業點頭,「怎樣?重新追求一個人很痛苦吧!我記得你曾經跟我姐說過,這輩子,只會對她一個人說『我愛你!』你的誓言還能維持多久呢?」
「這個你不用管,我自有分寸。」鄒鄧哲淡淡地說。
「行,我看好你。」柳業狡黠地說。
「我買了白粥給你。」回到病房,我看到柳業就在前面坐著,他們應該交談了好一會吧。
「你們好好談談,我先走了!」柳業看見我進來,笑了笑,「紛萍,辛苦了!」回頭看一下鄒鄧哲,轉身出去了!
「你們有談論什麼嗎?」我看著鄒鄧哲,想知道他們之間的談話!
「我們什麼都沒有談,簡單地說一些無足輕重的話!」鄒鄧哲好心好意地告訴我,我反而不好意思!
「先喝粥吧!」我把白粥放在桌子上,坐在旁邊看著他!
「你看著我,我怎麼吃?」鄒鄧哲諸多要求,以前沒見過他這樣討厭,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我原諒他了,轉身出去!
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感觸良多,前不久,我剛跟李園歡坐在醫院等著可雲的手術,半路閃出個阻止的人,事情不了了之!
「鄒鄧哲……」我推門進去告訴他,我要回去休息一會,卻看到他拿著那碗白粥久久凝視著,硬著頭皮喝一兩口,我好笑地走進去,「支開我僅僅是因為你不想喝粥,不想喝就不要勉強自己,我不會笑話你!」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出院後,會自己回去的了!」鄒鄧哲把粥放在桌上,「昨天到現在,你都沒有好好休息!」
「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我很懷疑他的話的可信度!
「可以!」鄒鄧哲躺下,背對著我,明顯的下逐客令,我心裡很不舒服,卻無可奈何!收拾收拾就回去了!
在車上幾乎是睡著的,連坐過站了都不知道,司機叫醒我,趕我下車才知道悲催了,這種公交車,要等半個多小時!回去的時候,還是睡著了,聽到家門口的站台才猛然醒來擠下車,幾乎是同時,羅可雲跟她的男朋友從後面的那輛車下來,想到她到處宣傳,說我壞話,心裡就發堵,憑什麼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從我身上拿走一些東西,還中傷我,人品可謂低下!冤家路窄,電石火花馬上就要爆發的時候,
我收回視線,這種人,看多一眼都污了眼球!
「紛萍!你一個人去逛街啊!為什麼不叫上我?如果我知道你一個人,我叫上你,我們一起去吃自助餐多好啊!」有些人就是那麼可惡,人家都不理她了,她還跑上來親暱地挽著我的手,炫耀著她的厲害。
「可雲,適可而止,好自為之!」我瞪著挽我的手,警告她,她馬上放開我的手!我看著她跟後面的男人,「別總是有事沒事就來挑戰我的底線,我會發火的。」
「紛萍,你失戀了嗎?怎麼會?」羅可雲是故意的,她睜大眼睛看著我,「是那個男人拋棄了你?被拋棄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我被拋棄,你好像很高興!」我微瞇著眼睛看她,「不好意思,你要失望了,你那天看到的,現在好好辦事去了!說到底,最終被拋棄的,指不定是誰!平時不做虧心事,什麼都不會怕,那些不擇手段破壞別人家庭的,遲早要遭報應!」別怪我的語氣毒辣,眼神猙獰,對付這種人就不能心軟。
「何紛萍,你在影射什麼?」羅可雲冷哼,她不敢對我怎麼樣,大學期間,每次開班會,她都很害怕我提意見,也害怕站在我旁邊,我曾經發現她在我旁邊的時候,手在發抖。
「你在假扮什麼清高!汪輝不要你了,那個男人也不要你了,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這個……」羅可雲開始說髒話,說得很難聽,我還不知道她有這方面的天賦!
「後面的,管好你的女人,別像瘋狗一樣亂吠!」我笑著對那個男人說。看都不看她,就離開。
「你……」羅可雲想要衝上來理論。
「羅可雲,夠了……」男人大吼,可雲停住聲音,我停下回頭看,「我受夠你了,每天都在耽誤自己的青春,你想幹什麼?低聲下氣求別人,卑賤地送上門,你當我死了嗎?生活本來好好的,你那麼虛榮幹什麼?我受不了你了,我們分手吧!」
「分手就分手,誰稀罕跟你在一起!」羅可雲破罐子破摔,「有本事,你就找一個比我好的人。」
「我一定可以找到。」羅放下狠話,轉身離開。好好的一段感情,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