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卡狐疑的走出大樓,回過頭來朝樓上看了看,正對樓上某扇窗戶,冷亦然正站在落地窗前,視線投向遠處,似樽雕塑,冷冽,毫無溫度。珊卡打了個寒戰,緊了緊衣襟,立即加快腳步離開。
寒冷,始終無法排解心口的苦悶,壓抑。寒風吹亂了他漆黑的髮絲,驚動了眸底那枉深潭,處處冷瑟,處處孤寂。
得知她在復活節島的九死一生,他跟著心驚肉跳;
得知她為了保住炎聖桀的孩子,居然會做出那麼決絕的事,除卻憤怒,更多的是滿滿憐惜。
她真的愛他如此至深嗎?
現在,他卻只想知道,她到底,在哪?
她能去的任何地方,他都派人去找過了,卻始終杳無音信。他跟鬼門的人,都在全力以赴的尋找她的下落,哪怕是躲在惡魔島的監獄裡,也會被他們揪出來的!
冷亦然瞇起了幽深的眸,難道說,是有人在幫她?
會是誰呢?
轉過身,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一下又一下,毫無節奏。
倏地,手指停了住,抬起頭,眸光閃爍著鋒利的光澤。
有這個本事一連躲避鬼門跟黑手黨的追查,也只有他——帕湜!
珊卡回到爺爺留給她和姐姐的豪宅,迎面走來一個身材高大的光頭男人,看到珊卡,他極有禮貌的打招呼,「珊卡小姐。」
珊卡笑笑,「哦,是烏托啊,你來找姐姐的嗎?」
烏托點點頭,也沒多說,頜首後便逕自出門離開。
珊卡完全沒有在意,上了樓,來到妮卡的房間,敲了敲,「姐姐,你在嗎?」
「是珊卡嗎?進來吧。」
珊卡推開房門,看到妮卡自坐在陽台上喝著下午茶,身上披著白色的披肩,一頭棕髮柔柔的披散在腦後,陽光在她身上投射出漂亮的剪影。她的目光落在外面那個正坐進車裡的男人身上,嘴角溢出一抹不屑。
「姐姐,烏托這幾天怎麼總過來找你啊?」珊卡隨意問道。
妮卡轉回視線,「你去了冷亦然那裡?」
「是啊,」珊卡走近,坐到她對面,說,「我只是想打聽下織星的消息……」
話還沒說完,面前一杯熱茶猛地潑到了她的臉上,「啊——」珊卡尖叫一聲跳了起來,一張精緻的小臉被奶茶燙得通紅。
「姐姐,你……」
妮卡冷冷的看著她——這世上她唯一的親人。
「你有沒有腦子?現在去找冷亦然?你想向他洩我的底嗎?!」
「姐姐……」珊卡怔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妮卡起身,逼近,看著她大眼睛裡湧出的淚,冷笑著,「怎麼,覺得委曲?爺爺死後,要不是我在辛苦支撐,你以為,冷亦然會留我們到現在?讓我們可以住大房子?吃好的穿好的?!」
珊卡錯愕的望著姐姐,一步步朝後退去。
「記住,是我,保存了我們的家族!是我,讓你能繼續舒舒服服的做你的大小姐!」
珊卡怔怔的點頭,「我……我知道了……」
妮卡一笑,拿起手帕來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茶漬,「知道就好。以後,要乖乖聽我的話。」
望著姐姐離開的背影,珊卡一屁股跌坐在椅上,臉上的痛,遠沒有心裡來得深刻。雙肩顫抖著,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自從爺爺死後,一切都變了!冷亦然變了,姐姐也變了,又剩下什麼是沒有變的呢?
她突然好想念織星,想念達拉斯那段輕鬆單純的日子。儘管,他們還不能完全的信任她,卻還是像朋友一樣接受了她……
她趴在桌上,閉上了眼睛,「織星……」
*……*
「嘔……嘔……」
顛簸的破舊魚船上,織星趴在船頭,狂吐不止。帕湜則站在一邊,抱著雙臂,一臉的不耐。
織星都快要吐出苦膽了,實在是沒有力氣了,才虛弱的坐在一邊。可一聞到船裡那股難聞的魚腥味,又是一陣乾嘔。好不容易抑制住了,她才抬起頭,控拆似的瞪著帕湜,「幹嘛要偷渡?!」
「不偷渡,難道你還要拿著護照去坐飛機?」帕湜冷哼一聲,「要不要再給你訂個頭等艙啊?」
織星被他嗆得啞口無言,乾瞪著他,沒想到一個男人的嘴巴居然可以比她還毒!
她恨恨的扭過身去,面朝大海,不打算理他。
「喂,」身後,帕湜叫她。
「幹嘛?」織星沒好氣的吼一聲,由於剛才一陣狂吐,底氣不足,吼聲卻像似小貓在鬧脾氣一樣。
一抬眸,看到他遞來的一顆灰褐色的小果子,正散發著陣陣幽香。
「這是……」
帕湜丟給她,「吃了它,你可以暫時熬到下船。」
接過來,湊到鼻子下聞了聞,胸口噁心的感覺好了很多。織星一笑,她就知道,帕湜這個人,嘴硬心軟!
終於,漁船駛出了墨西哥灣,到達了位於尤卡坦半島北部的尤卡坦洲。
上了岸,織星很想就這麼趴在岸上,再也不要起來。帕湜順手將一頂大草帽扣在了她的頭上,又丟給她一件幾何花色的披風,「這裡是K字黨的地盤,鬼門的人,不會輕易過來的。」
看著他悠然自得的走在前面,身上的長袍倒與當地的民族服飾十分接近,不顯得那麼突兀了。織星戴好帽子,壓低帽沿,跟了上去。
帕湜走得很慢,陰鷙的眸,不時留意四周。感覺到後面的人一直沒有跟上來,他回頭一看,不耐的攏起眉,「以你這樣的龜速,晚上可以直接睡在大街上了。」說歸說,他還是停在原地等著她,甚至,還招手叫了輛人力車,「上去。」
織星感激的看看他,「謝了。」
令織星意外的是,帕湜居然可以說得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這省了他們很多事,十分順利的就來到了位於南部的一處農家小院。
「這是哪裡?」
帕湜率先走進去,直接推開房門,「這裡很安全,你會在這兒住到生下孩子為止。」
織星先是一愣,隨即喜出望外,「你是說……我的孩子可以保住?!」
帕湜扭回頭,挑了挑眉,「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