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睜開眼,天色早就暗了下來。織星嘗試著活動下身體,睡過一覺之後,體力恢復了些,不似之前那麼虛弱。
這時,廚房裡傳來陣陣炒菜的聲音,聽上去並不怎麼和諧,偶爾還有碗碟的碰撞聲。
織星爬下床,看著身上那件男式襯衫,眉頭擰了下,臉頰不自然的燒起來。她慢慢走進廚房,看到051正手忙腳亂的準備晚餐,「你會做中菜?」
051回過頭,見她醒了,趕緊笑笑,「我買了菜譜,照著做應該沒問題。」
織星掃一眼狼籍的廚房,事實顯然有所出入。瞥見她的目光,051尷尬的說,「我第一次下廚,以為,你會喜歡吃到家鄉的菜。坦白說,我連三明治都不會做。」
織星蒼白的臉上有絲動容,淡然一笑,「我很期待。」
聽到她的回答,051雙眼一亮,「你身體虛弱,快到外面去坐一會,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好。」
織星回到客廳,坐了下來。全身的神經,都在隱隱作痛,她知道,自己的病毒還沒有解。
桌上攤開著一疊當天的報紙,她隨手拿起來,翻了幾頁。倏地,視線被某版的標題和照片吸引了住——「叱吒黑白兩道的傳奇,炎聖桀的禁忌之戀!」
從兩人的身份到他們相戀,完全譜寫成了禁忌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下面,還配有炎聖桀和慕昕的大幅照片,一個俊美如畫,一個美麗溫婉,不管怎麼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吃飯了……」051端出菜,看到她拿起報紙,神情一僵,旋即走過,菜放上桌,「報紙都是亂寫的,有些東西根本不可信。」
「誰說的,我覺得寫得很好啊!」凝固的視線,慢慢移開,織星靜靜的闔上報紙,笑著走過去,「我來幫你。」
「哦。」051什麼也沒問,陪著她一起默視。
飯菜擺上桌,三菜一湯,做得像模像樣,織星拿起筷子,嘗了一口,不住點頭,「嗯,不錯,真的不錯!第一次就有這樣的成績,真的不簡單呢!」
「那就多吃點。」051垂下眸,臉頰淺笑帶出一抹幸福的痕跡。
「喂,我說朋友,以後啊,你完全可以開間餐廳,到時候,肯定……」
突然,織星臉色一變,筷子脫出手掉在了桌上。呼吸也變得急促,雙手不停的抓扯著脖子。
051一驚,忙衝過去,牢牢按住她的手,「你一定要忍住,不可以抓!」
織星痛苦的發出困獸一樣的嘶鳴聲,「好難過……不行……我不行……」全身的皮膚奇癢無比,就連五臟六腑都像被無數只螞蟻啃咬,恨不得抓爛掉身上的皮膚,哪怕就那樣死去,也好過這樣痛下去!
051一咬牙,抽出皮帶,將她的手綁了個結實,然後直接抱起她衝進浴室,果斷擰開冷水,把她放到浴缸裡,再火速跑去冰箱那裡,取出一大袋的冰塊倒進水裡。
直至水溫降到最低,才慢慢緩解了她全身的痛苦。051一直守在她旁邊,看著她扭曲的神情漸漸舒緩,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
彷彿經歷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慢慢的,織星睜開了眼睛,望向他的目光,不再明艷,失了焦距,「我是不是還會死?」
他垂下頭,雙拳緊緊握著,硬是吐出兩字,「不會。」
「呵呵,朋友,別騙我了。」織星頭抵著浴缸邊緣,嘴角揚起一道無所謂的輕弧,「喂,別小看我,我不怕死的。能撐到現在,我知足。」
看到剛才的報道,知道他沒事,她心安了。死不死的,沒關係,反正,她不虧欠這個世界什麼,就算離開,她也能理直氣壯的喊一聲,「是你他媽的欠我的!」
活著的時候,她會期望轟轟烈烈。而現在,她只希望找個沒人認識的角落,安靜的死去。
回眸,朝他帥氣一笑,「朋友,謝謝你。謝謝你在無人島的時候,沒有拋下我;謝謝你現在還一直這樣照顧我。」微頓,「最後,能幫我一個忙嗎?」
他抬起眸,目光複雜的望著她。
她自嘲的笑笑,「我知道,我的死相一定會很難看。答應我,別讓他找到我,不要讓他看到我的樣子。就當作,我已經陪著無人島一起消失了……好嗎?」
她不怕他看見自己的醜樣子,只怕,他會一輩子忘不掉。
既然要走,就要走得瀟灑,她不要他記她一輩子!
他外表華麗得像只孔雀,不染纖塵似的,實際上,這個男人很死心眼的,認準了,就很難撒手。雖然他對她什麼也沒說,也沒有任何的承諾,但她就是瞭解。他的心,他做的一切一切……
所以,她想讓他放手,讓自己在他的記憶中,只充當一個過客。
倏地,051站了起來,咬咬牙,視線赤烈得灼人,「你先在冷水裡泡一會,我馬上回來。」
說完,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衝進臥室,他翻出那個從無人島上帶出來的防水小包,從裡面找到一個長扁鐵盒,打開,取出一支針劑,上面赫然標注著「UP-2」。
望著它,他苦笑了一下。翻遍能查找的所有記載,能救她的方法,也只剩下這一個了。
沉下目光,深吸一口氣,擼起裙子,拿起針劑,對準自己的胳膊,果斷的注射進去……
如果有人要問,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是什麼,他會說,那就是出賣了037和038。
如果再問,他這輩子做過的,最不後悔的一件事,那就是……他用自己,救了一個他喜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