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辭要喝時,茶上始終浮現硯十三哭泣的面容,她正騎著一匹白馬,朝自己而來。突然,耳邊就響起模糊的聲音。
「顧西辭,等我。等我來。等我來帶你走。」
看著她流淚的眼眶,他的手忽然就是一顫,有水洩出,抬頭時面前的硯十三仍是微笑的看著他。
馬兒疾速翻山越嶺,本要三天的路程,她要在一天之內到達似乎不大可能。可是,她不信!鞭子一鞭一鞭的抽打著馬身,抽得馬身全是鮮血。硯十三邊哭邊喊著顧西辭的名字:「顧西辭。十三回來了,十三馬上就回來了……」
「怎麼了?喝完我們就走。」硯十三對著他微微笑。
顧西辭眼神迷惘看著她,爾後又像受了蠱惑一樣舉起酒杯,慢慢的,慢慢的仰起頭。然後……
從天黑到天亮,短短六個時辰,她騎馬騎到雙腿都僵硬麻痺了,終於抵達煙花鎮。
「顧西辭……」硯十三失去理智的衝向顧府,看到的卻是偌大的商舖。頓時,心中劇痛。
往日畫面閃現眼中,皆是他。
才短短數月,竟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硯十三忍住心中悲慟,憋住淚詢問清楚情況之後一路衝到衙門之中,剛好於路上碰到阿牛,阿牛將一切告訴於她,硯十三當時幾乎就快承受不住昏迷過去,她臉色白的彷彿死了一般。
都說,心有靈犀。
她重新翻騎上馬,朝著大理佛寺便要去。
「花管事!」丫頭不知何時跑來,攔在她面前,眼神急切:「你不要去,他不會管的。我之前求過他。我們現在還是分開行動吧。」
「讓開。」她口中一字一句。
這世上,任何人都不幫她她都信,唯有那人,不會不幫。
她信。所以她一定要去。
丫頭呆愣住,頓時只覺眼前一黑,她竟騎馬從她身上躍了過去,硯十三一路騎馬狂奔。自己叫了多少句顧西辭都忘了,只知道喉嚨火辣辣的疼。
大理佛寺,經語喃喃。
她從馬上直接跳了下去,整個左腿不小心崴了,一步一拖的狂奔而入,用力推開門,臉上早就分不清是汗是水,髮絲粘濕貼在眸上,卻遮擋不住那一雙靈動似泉的眸。
「顧西辭!」
眼前,二邊全是小和尚低聲唸經。顧西辭正安安靜靜躺在地上,面色安詳,好像睡著了一樣。身上白衣還是繡滿曼莎珠華,就像她第一次看見那樣,那樣一個伶俜少年,姿態桀驁。從骨子透出的輕狂驕傲。
所有場景都在變慢,變緩。
淚從眼角無聲滑落,她一步一步走向他,看見他蒼白的臉,削瘦的臉,還有從眉骨處至臉側的一道長長刀傷,紅的鮮艷而刺眼。她突然就跪了下來,頭深深埋入他頸脖中,從胸腔深處發出聲聲嗚咽。
「顧西辭,我來了。」她說。
「顧西辭,對不起。」她說。
「顧西辭,對不起,十三來晚了……」她緊抱住他冰冷失去知覺的身體,哭的撕心裂肺。淚水像決堤一樣,洶湧而出。連帶著佛堂內的佛像都面露悲慼,小和尚們依舊念著經語。
天光照亮,滿至生輝。
硯十三將他冰冷的身子緊緊抱入懷中,手握住他的,當感到像冰一樣涼時,她更是哭的連整個心臟都在抽搐,痛的幾乎死去。手與他緩緩十指緊扣,另一隻手反覆撫摸他後背,唇對著他耳邊不斷啞聲道:「顧西辭。我來了。你睜開眼睛看一看好不好。」
他不動。
「顧西辭。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我發誓。從此後無論我去哪裡在也不會離開你。我一定帶著你。你去哪裡也不許丟下我。我們彼此約定好不好。」她聲淚俱下。那樣冷傲的一個女子此時此刻脆弱的不堪一擊。
他還是不動。
硯十三心都像被刺穿了,血淋淋的痛,她哭的雙眼紅腫不堪,字字悲慼:「顧西辭。我求求你。求求你睜開眼睛好不好。看看我。看看我。我就在你面前,永遠都不會在走。」
他身未動,可是與她交纏的手指卻輕輕動了一下。
硯十三欣喜若狂,眼淚顆顆掉下,就在她激動的有種重獲新生的興奮感時。耳邊終於響起她期盼已久的聲音。還是那樣不羈,還是那樣隨性。還是那樣慵懶中含著微微不耐。
「下次對老子右邊說,左邊聽不清楚。」
她混身劇震,烏黑清潤的眸狂喜瞪大注視著眼前不知何時微微睜開的狹長眼眸,含了水霧一般溫柔,正深深凝視著她。
一眼,萬年。
「顧……」想喊他名字,可一開口,就忍不住想要哭。她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眸中閃過一絲疼惜,開口時還是那樣漫不經心,無所謂的樣子:「沒關係。只要你來,什麼時候都不晚。」
她聽了之後,哭的更凶。與他相扣的手握得更緊。幸好,他在。幸好。還能在一起。太多幸好。
顧西辭凝視著她,心中一陣一陣憐惜,想伸手為她擦去淚水卻沒有力氣,只得靜躺在她懷中,啞聲道:「老子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到過了一座橋,夢到一個和你長的很像的女子遞過一杯茶要老子喝。」
聽到,她心下仍心有餘悸,看來,她做的那個夢是真的,他真實經歷過。硯十三害怕失去一樣用力抱緊著他,聽著他的心跳,來確定他還在她身邊。
「老子在要喝下的那一刻,突然在杯子裡看到你哭的樣子。然後,心疼的混身都疼。後來,她還要我喝,於是我又拿起來……」說到這,他頓了一下,蒼白的臉竟浮現不可一世的懶懶笑意:「我沒喝。」
「為什麼。」她忍不住問。眼睛紅腫如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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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雪羽糯美人送的禮物,為此加更本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