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林被小丫頭扶著朝閨房內走,聽著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隱約還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一時停下了腳步,有幾分惘然:「是不是有人在喊我?」
「小姐,你聽錯了。哪裡有人喊呢。」小丫頭說著開起了她的玩笑:「怕是小姐在想自己的心上人了吧?」
「你……小壞蛋,竟開起我的玩笑!」金林暫時放鬆下來,跟她嬉笑打鬧起來,而牆外的毆打聲卻越來越嚴重。
幾個男子圍著他踢打了好一陣後停下來惡狠狠道:「你在喊試試?!信不信拔了你的舌頭!真是個不知死活的東西!連我家小家也敢偷看,也不看看你自己是誰!!!」
狗腿子被打的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一動,好像死了一樣。一張臉本來就髒兮兮的,混了血,看上去更加來噁心恐怖。
那幾個男子又朝他身上踹了幾腳才滿意離去。他們走了不一會兒狗腿子身子動了動,口中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金林……金林……」他抬起一雙染血的眸子朝金府內望去,淚眼婆娑,她已經有了他們的孩子麼?!他多想看她一眼,多想。狗腿子想到這心痛萬分,他後悔那天那樣對她,他更後悔自己竟傷害了自己最愛的人。
不一會兒,天地間突然變了顏色。雷聲隱隱,要開始下大雨了。
狗腿子仍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頭卻固執的昂起朝她住的小樓閣望去,只聽啪嗒聲,然後是持續且。傾盆大雨,幾乎是瞬間便潑了下來,打在他身上生疼生疼。
遠處,樓閣內,金林正撫著肚子一臉幸福和小丫頭在說著什麼。她們在說什麼呢?也許在為小孩子起名?也許在猜孩子的性別?!
一種撕裂般的疼在胸口襲開。
「金林……」狗腿子突然放聲大喊,雨水打砸在臉上衝下血跡,一片烏紅:「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她仍在那兒巧笑倩兮,手伸出接著雨滴。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對你做出那樣豬狗不如的事!金林!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他歇斯底里哭喊著,拳頭一下下砸在白色牆壁上留下團團紅色的血跡,雨聲,雷聲,痛苦聲,聲聲不息。
可惜,又有誰能聽見他的懺悔?
城北外。
天上雷聲鳴鳴,烏黑的雲沉沉壓在天空彷彿隨時都會降落般,一個白色的身影在狂風疾雨中狂奔中,黑色的發甩動著,聲聲打在臉上,原本白皙的臉泛出紅色,顧西辭眼睛直視前方,腳深深陷入泥濘中。
「別過來……別過來……」
「不要……」
腦中回放雷雨夜中她顫抖的身體和聲音,捲縮在他懷中,恐懼附體。每一聲雷響時,她胸腔內都會發出低弱而尖銳的呻吟。
想到這,顧西辭的心疼痛抽搐,眼神更加堅毅,腳步亦更快。
他記得,她害怕雷雨天。所以,他來了,那樣的不顧一切。
忽「轟隆」一聲響,雷直直劈到路旁的一顆樹身上,頓時,樹身從中折裂朝他直直倒來,顧西辭卻混然不顧徑直向前狂奔,樹倒的那一刻,尖銳的枝尖在他手臂上劃出長長一道口子。
「唔……」他眉只是皺了一下,便又急急朝著點翠閣方向而去。雨越下越急,天色越來越暗,他甚至不用去想方向在那兒便憑著感覺而去,當終於到達點翠閣的時候顧西辭喘的連呼吸都不曾存在了,臉色煞白煞白。
他一路狂奔而來的。
等跑到門的口的時候他身上的白衣髒的不成樣子,整個人好似成了泥人,只有一頭發是黑色的,眼皮全粘成泥水,唯有眼睛清澈明淨。他站在門外平復下紊亂的呼吸,良久,才伸手輕輕推開門。
只聽吱呀一聲,如此寂寞。
他整個人筆直站在門外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眼睛好似著了魔一般,眨也不眨。身上的泥水不斷往下掉,在地灘成渾濁的顏色。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像是她微弱的低吟。
顧西辭心亂如麻,呼吸越來越緊,袖內的一雙手用力攥緊又頹然鬆開。
她不在……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去的,整個人反應也變得遲鈍起來,顧西辭顧不得自身的滿身泥水的狼狽,他目光呆滯的掃視著空蕩蕩的屋子,窗外是暗黑的天色,偶爾閃過電,印在他染了污泥的臉頰,印出幾分焦急。
「十三……」顧西辭的心隨著那聲聲雷聲聲響,如鼓捶。在屋內緊張的來回徘徊,眼神慌亂。
她為何不在,她去了哪兒?
以前的每一次她都會在床上靜靜等著他來,可是這一次,一直以為她還是住在這裡的,直到去京城那次偶然遇見她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她早在一年之前搬走,每一次打雷下雨,都是連夜趕回等著他。
越想,心越痛,顧西辭連走路的動作都慢了下來,整個人無力蹲下身去,沉浸在一片黑暗中,唯有一雙蒼白的手死死攥緊,緊到發出卡卡聲響。
「如果你睡著了,有人吻你,你會不會醒。」
「如果是喜歡的人,當然會……」
那日詢問金林的話又浮現耳中,顧西辭身子無法抑制的顫抖起來,手放入口中狠狠咬,用痛來麻痺快要潰亂的思緒,直到鮮血從裡面流了出來,直到舌間嘗到苦澀的味道,他牙齒因顫抖而發出低音。
原來,她一直都用他不知道的方式來愛他。
沉默是愛,冷漠是愛,寂寞也是愛。
不知是不是雨水滴在眼裡,那種感覺好澀好澀,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突然,唇嘗到了鹹鹹的味道,顧西辭蹲了好一會兒倏地起身開門離去,這時候,外面雨水刷刷如洗,他整個又衝出了點翠閣,站在磅礡大雨中任雨水沖刷自己。
「十三!十三!」他用力喊著她名字,英氣的眉目間滿是緊張。雙拳握緊站在暗夜中一遍又一遍喊著,目光焦急尋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