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婦人一進來便哭哭啼啼,開始告狀:「他把我打的死去活來,還罵我,跟他一起的那個小畜生也動手。縣太爺,你一定要為我討個公道呀!」
整個過程中,硯十三都面無表情的聽著。
縣太爺用力一拍驚堂木,朝她喝道:「花氏!人證物證俱在!這下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一直跪在那兒的硯十三突然起身,驚得四週一陣驚訝聲。只見她繞著那中年婦人走了幾圈復又停下,爾後朝縣太爺望去,聲音凜冽:「根據大煙國《尚法》以及《國策》《律定》三書所撰,凡有冤情,縣太爺必要聽雙方供詞,並與師太一一詢問可疑之處,打聽知曉此事的人,直到事情水落石出。而大人只聽她一面之詞便斷定錯全在我!若按以上三本書隨便一本,都是罷官入獄之罪!」
縣太爺一聽,嚇得差點從椅子掉下來,朝他身邊的師爺望去,卻見師爺也難為著一張臉點頭。見此,他立刻正襟危坐,在開口時也不敢那麼敷衍了:「那以你之見,該怎麼做?!」
「剛才只是聽了她一個人所說。如今,我要請我的人證。」硯十三說完手一指,便有幾個人從外走了進來,一老頭,一婦人還有一小孩子。中年婦人一見她們臉上顏色立刻褪下。
「回大人,我曾在八月字畫鋪上過工,只因管事者太尖酸刻薄。剋扣我工錢不說,還因我打破一個茶杯要我賠十兩銀子!可是那個茶杯明明只要一個銅板。」那婦人委屈道。
老頭接著道:「我也曾在八月字畫鋪上過工,她整天對我不是打就是罵,時不時冷嘲熱諷,甚至還詛咒我全家。這些我也全忍了,可是去年年底的時候她竟騙我說我家出了大事,我請假回家發現是騙局,在來時她以為我缺工為由辭了我!一分錢都沒給。」
隨著他們的話,中年婦人嚇的臉色慘白,額頭全是汗珠。
「剛剛他們的話大人應該已經聽的差不多了。此刁婦惡毒潑辣,囂張跋扈。按律例中的《工法》《司法》《人法》隨便一條都是無法饒恕之罪!」硯十三字字鏗鏘,目光如劍:「煙花鎮雖小,但消息卻傳得快。大人英不英明便要看你今日對她的裁決如何了。」
「大人!饒命呀!」中年婦人如狗般搖尾乞憐。
縣太爺暗暗抹了一把汗,使勁瞪了師爺一眼,師爺寫完了一張紙後遞給他,他拿起來立刻中氣十足的念道:「大膽刁婦!目無王法,私下剋扣工人工錢,出言傷人,辭人,使人無論身心皆受傷害。今判你四百兩銀子用以補償被傷者。並予以黥面。二年之內如有在犯,判刑十年!退堂!」
驚堂木響,全場狂歡。
中年婦人嚇暈過去,硯十三將手中四百兩銀子分別分給那三個證人,剩下的一百兩則給了狗腿子:「抱歉,我能做的,只有這個。至於他。我無法也不能。希望你們能諒解。」
「花管事……」狗腿子哽咽道。他知道。她心裡也一定不好過。
硯十三衝他淡淡一笑,走出人群。那一襲淡青色的衣,如此孤寂。歡呼的人群直到好一會兒才散開。
從那後,硯十三的偉大事跡在煙花鎮廣為流傳。
但凡提起她,人人讚不絕口。
「是一個大公無私的好人呀!」
「為我們伸張正義!」
有人用再世包青天來形容她,也有人用活菩薩來形容她。反正她的事在整個煙花鎮傳得沸沸揚揚,上至兒童,下至老人,無一不知,無一不曉。
初春時分,桃花綻,青草長。
煙花鎮附近一所名為點翠閣的別苑內。八角亭中,一壺熱茶,二人對坐,棋子飛行。亭外楊柳依依,小池假山。
硯十三凝眉,爾後緩緩落下一顆白子。
「好!以退為進!」李四發自內心讚歎道,她不僅長的美,還如此聰慧靈氣。越看便越覺得此生若能如此,便也夠了。想著想著,注意力便不大集中,很快,他便被她通吃,敗得慘烈。
「與你下棋,著實無趣。」她三三兩兩收著棋子,散漫道。
李四笑笑點頭,喝了口茶後戲道:「有一人,你定下不贏。」他一說,她便猜到是誰,只不動聲色聽他講:「過幾天,是我爹生辰,到時候他也要來,你只管與他下一棋。」
硯十三有一剎失神,繼續收棋子:「誰勝誰敗,還是未知。」
李四看著她的眼神越發癡迷,喃喃道:「你真的和她很像。」知道他在講什麼,她故意裝做不知,李四陷入回憶中,自言自語:「可惜了。可惜了。她那樣一個天之驕子,動靜皆有雷霆之勢,無數貪官小人俱被她拿下。為朝廷獻出一段太天盛世。」
她只靜靜聽,表情莫測。
「若不是皇上……」說到這時他驀地止住,硯十三立刻抬眸朝他望去,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光,李四卻已是溫溫一笑,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神色認真而溫柔:「等到了爹生辰時,我會把你帶去見他,到時候,我們倆的事……」
硯十三一動不動,手中緊握的那一顆棋子,手背都冒出青筋來,不斷顫抖著。
傍晚時光,李四才依依不捨的離去,因為說好了要在下月他爹生辰之時在見面,所以他這幾日便不在來。
曉風殘月,後花院中一片清寂。
硯十三對月而立,煙青色的衣衫隨風飄揚,雙目之中猶含一團霧,陰陰鬱郁。
「若不是皇上……」
李四說過的話在耳邊飄蕩,硯十三心也狠狠緊了一下,難道,殺她的人是皇上?想到那個人,她的目光在度沉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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