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十三立刻將書塞進書櫃中,定了定神,從懷中拿出紅包遞給他們:「新的一年。萬事安康。」
「哈哈!我第一次收到紅包呢!」丫頭高興的又蹦又跳,活脫脫像個小孩子。阿牛則靦腆站在那兒,不時偷看硯十三一二眼。
見他如此,硯十三內心一陣歎息,遠遠的,狗腿子聽到聲音也跑了過來,厚著臉皮伸手道:「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丫頭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嗔罵道:「傻瓜!你應該恭喜花管事早日找到美婿才對!」
被她這麼一教導,狗腿子如醍醐灌頂,瞬間開通,笑嘻嘻道:「恭賀花管事早日和我們家小公子喜結良緣,早生貴子,百年好合。」一番話剛說完,阿牛臉上的笑意便僵了。
這一鬧,氣氛又不對了。
硯十三將紅包給了狗腿子,狗腿子興高采烈跑開,丫頭則神情憂鬱的看著他,阿牛主動開口道:「那個,我先去煮飯了。」說完,便走了。
「哎!阿牛?」丫頭空喊了聲,回眸,卻見硯十三面染紅暈望著遠方不知在想什麼。
年一過,便完了。
白白的天空,紛紛的小雪,樹枝屋簷全部皚皚一片。只有幾湖水是碧汪汪的,那顏色像翡翠似的。
硯十三披了一件秋香色披風便走了出去,今日,她將全部的髮梳於發頂,墜下長長如鍛般的黑色。整個人清清朗朗,像明月般皎潔孤高。
正廂房後,是丫頭匆匆跑來的身影,「花管事,等等我。」
她停下步子,回頭望她,表情淡淡:「不急。」
顧西辭剛從房裡走出來時便看到她們二人出了門,心下一時疑惑,天色尚早,她們這麼忙著出去幹什麼?
「小公子!你好早呀!」狗腿子從月下閣方向小步跑來,打著哆嗦:「這天氣真他媽媽的冷!今日開工,希望不要有太多事做!」
顧西辭橫了他一眼:「就你這點出息。」說罷,二人一同出門,出了門後狗腿子說想吃李記的包子,於是二人反方向往李記走去,在狗腿子等待包子的時候,顧西辭百無聊賴的四處張望,不巧,竟看到硯十三從對面巷子經過,丫頭竟沒跟在身邊。
「來二個包子!不對,是三個!」狗腿子嘻嘻笑著,回頭:「小公子你吃不吃?」一時傻眼了,剛還站在身邊的顧西辭不知去了哪裡。
巷子出口處,因不是商舖街道所以行人較少,加上天氣太早了,茫茫霧氣,只能看見幾枝跳脫出的明艷桃花。
顧西辭從裡面走出來時沒看到她人,心裡一時茫然,難道剛剛是他看錯了?正想著只聽一陣對話從拐角處傳來。
「……幾日未見,衣帶漸寬。此話雖有些唐突。但全是李某一番心裡話,還望姑娘不要介意。」一身著綢緞青衣的翩翩公子正站在她對面訴著衷腸,一片相思。
她背對著他,聲音淡淡:「既是真心實意的話。我又有何好責怪的。」
「真的嗎?!」聽到這,李四一陣激動,竟控制不住的牽住了她的手,而她,沒有反抗。
遠遠看,霧裡花下,真是一對璧人。
顧西辭身體彷彿被人施了咒,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雪落滿了長睫,冷的眼珠子生疼生疼,他卻不眨,只想確認那人不是她,不是。
八月字畫鋪。因開舖時間較早,所以生意也比其它幾家好。
他魂不守舍的朝裡走,不小心撞到那中年婦人。
「哎喲!要死呀!一大早毛毛躁躁的!要死死遠點!」中年婦人厭惡的咒罵道,隨手拿起一碗滾燙的茶水便朝他身上砸去,茶杯落地,滿碗茶水打濕他半個肩頭,熱氣蒸騰。
他一動不動,好似沒有感覺一樣,經過她身邊輕而飄渺的說了一句:「對不起,來晚了。」說完,朝後院走去。
「一大早丟了魂似的!」中年婦人在身後咒罵不停。
院子裡,狗腿子正搬運著笨重的畫框和畫冊,一看見他後立刻高興大喊:「小公子……」
他不理他,眉目深斂,沉默的搬運著東西。混身散著不讓人接近的壓力。從早上到下午幾乎不曾歇息。
狗腿子累的手都快酸掉了,有些擔心的看著他:「小公子,我早上買完包子怎麼不見你人了?你去哪兒了?」
他置若罔聞,繼續搬著。
中年婦人剛走來便看到這一幕,嗤笑道:「去哪兒了?能去哪兒?過了年,有了錢,還不是去那些個髒地方風流快活了?」
狗腿子聽她侮辱顧西辭,氣得漲紅了臉:「別亂說!」
「老娘亂說?!」中年婦人伸手指了指自己,態度更是囂張惡劣:「你自己不去聽聽,他大年三十那晚去買那種地方買女人穿的肚兜!我呸呀!還是妓院裡的婊子們穿的那一種!」
「你別胡說!」狗腿子怒了,扔下手中的字畫便要衝上去打人。中年婦人還一個勁的用各種惡毒下流的話罵著,彷彿只有罵他們她心裡才會快活一點點。
一直搬動東西的顧西辭忽然停住動作,抬頭時,一雙桃花眼含著碎冰一樣寒凜,聲音平靜:「你剛說什麼,在說一遍。」
中年婦人正罵的高興,一聽他的話,更是整個人都跳了起來臭罵道:「老娘罵你買婊子衣!上婊子床!自己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那一副叫花子樣!這麼窮酸還敢去找女人?!」剩下的話全哽在喉中,她驚恐睜大了眸,看著臉上醞釀暴風雨朝她走來的男子。
安靜的院中驟然響起女子慘叫聲、和男子驚慌聲。
「別打了!小公子!你別在打了!」狗腿子嚇呆了,看著眼前那表情發狠,動作發狠,如個人如同中了魔障般發狂打人的顧西辭,一個勁的喊著,勸著,快嚇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