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曉璟其實根本沒有走遠。
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始終相信爸爸曾經在演習中跟她講過的話。
她趴在高牆的另一側隱蔽地帶,一動不動地靜待力氣恢復。多少年沒有爬過牆了,這技術活兒原來也會自動退化。之前爬牆的時候,她好幾次因為扒不住巖縫差點從牆上掉下來,努力了好久,甚至蹬掉了軍靴,才終於攀越過了高牆。
累壞了,緊張壞了,她虛弱的身體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實在沒有氣力再向前挪動一步。
她靜靜地趴在山石上,望著黑沉沉的夜幕,聽著耳邊不斷傳來的槍聲,把手攥緊了胸前晶瑩剔透的項鏈墜。和A521牢牢綁繫在一起的,是慕楓親手為她做的F和J。
F,代表著她深愛的慕楓。
J,代表著他深愛的曉璟。
F和J永遠是一條心,永遠相偎相依的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2樓東。
激烈的對峙過後,陳慕楓果斷命令利劍:「從2樓出去上房頂!」
「是!」利劍剛要穿窗而過,發現陳慕楓原地未動,不由驚訝地問:「組長,你怎麼不走!」
「我從陽台繞去西面的會議室,你在樓頂接應,等我的手勢!」陳慕楓目光炯炯。
利劍深深看他一眼,沒有多說,利索地躍出了窗台。
沒有時間了。
恐怖分子的攻擊太猛,他們兩個人靠火力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為了盡快解救曉璟,為了盡快找到A521,他們只能鋌而走險。利劍理解組長一直不發信號彈請求增援的行為,因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隱憂,那就是在叢林戰時威力奇大的人體炸彈,恐怖分子基地到底還潛藏了沒有?
他們在等。
等到現在,卻是一無所獲。
黎明前的黑暗總是讓人感到最絕望的時候,可是,只要心中有必勝的信念,那麼,一切艱難險阻在他們的眼中,都不算是什麼!
陳慕楓用房間裡一根粗如手臂的撐桿頂在門背後。幾乎是剛剛做完這個動作,門外轟隆的槍聲就響了起來。他就勢一滾,翻到窗邊,一躍而出。
屋外的風很大,夾雜著濃濃的硝煙味兒衝鼻而來。
他看了看天空,知曉一場暴雨即將在黎明前落下。他必須要爭分奪秒找到制服敵人的突破口,在救援部隊趕來之前,撕開恐怖分子的防線。
還有他的曉璟……
只要一想到她被槍托砸中的羸弱身體,陳慕楓的心瞬間就被撕成了碎片,她還沒有好,她來執行任務之前還在打著點滴,她是那樣的脆弱,怎麼能承受得起暴徒的摧殘……
他的曉璟……
咬緊了嘴唇,他貓腰朝著東面的會議室急速奔去。
圓頂建築二樓的房間對於隱蔽的人來說有個很大的好處,那就是窗戶少,除了會議室的兩扇防彈大窗,整個二樓只有陳慕楓和利劍隱身的房間有一扇窗戶。陽台很高,恰好可以遮住一個人貓腰經過。陳慕楓的速度奇快,幾個飛速的閃身,他已經潛伏在會議室窗戶的側面。
夜色深沉。
可是戴著夜視鏡的他卻可以把這裡當成白天來看。
習慣性的環伺四周,確定沒有危險之後,他朝窗戶下方無聲地貼近。
裡面傳來幾聲憤怒的嘶吼,是個美國佬,聽聲音像是上了年紀。因為隔著厚厚的防彈玻璃,具體說的什麼,他聽不清,可是憑感覺,他倒是可以聽出幾分怒氣和怨懣。
他朝前又貼近了幾步,忽然——他的視線停在一處死角,驀然凝結不動。
兩三秒鐘的停頓,他忽然意識過來什麼,整個英俊的臉部扭曲成了一團。他的眼睛裡騰起血霧,瞪得滾圓,手指緊緊地攥著槍托,幾乎要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指尖上。
那個趴伏在死角的瘦削身影,不是他的曉璟,是誰!
她怎麼了……
她受傷了?還是已經……
心像是被凌遲過,碎成了一片片,疼得根本無法呼吸,他的視線模糊,眼眶裡湧出了熱燙的東西,他的腦中爆炸一般轟鳴,望著那抹羸弱嬌小的身影,他再也管不了別的,匍匐趴在地上朝那抹身影爬了過去……
曉璟……
曉璟……
他們這群惡魔怎麼可以把你丟在冷冰冰的地上……曉璟——
姚曉璟朦朧中感覺到聲響,警覺地抬頭,誰知,一抬眼卻和一雙飽含著絕望和痛苦的熟悉眼神對個正著!
她張著嘴,目光呆滯地望著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不敢出聲,她只能朝他伸出手,無聲的嘶喊:「慕楓——慕楓——」想你,想你,還是想你……
陳慕楓從未曾像現在一樣感謝老天,感謝命運的眷顧,讓他從痛苦絕望的谷底一下子升到了幸福的天堂,他的曉璟沒事,他的曉璟對著他在哭在笑……
伸出手,牢牢地握住她的,無聲地回應:「我來了……曉璟。」
嗯……嗯……
她眼中的淚水汩汩而下,朝他拚命點著頭。她空著的右手捂著唇,竭力忍著喉中的哽咽,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音。
兩人就這樣望著,看著,過了十幾秒,姚曉璟的眼睛忽然一亮,她的神情喜悅,從胸前拿出了慕楓親手為她做的水晶項鏈。在夜色中閃閃發光的鏈墜和一個陌生的黑色物件綁在一起……
看到慕楓眼裡的驚訝,她迅速卸下了串在鏈墜上的黑色的U盤,遞到他的面前。
她的眼睛亮若朝陽,微笑著無聲說道:「A521,我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