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混進來的。」陳慕楓對她穿著便裝在素以管理嚴格聞名的K大校園亂逛的行為，感到好奇。
姚曉璟卡嚓咬下小半截香腸，瞇眼享受地嚼著說：「想知道……」
「嗯。」
她咯咯笑了，從仔褲的兜裡掏出了一張綠色的過塑紙片，拍在桌上。陳慕楓拿起一看，不禁愣住了。
那是一張特別通行證，放眼整個K大，估計再找不出相同的第二張了。因為上面是秦校長親筆手寫的字體，把姚曉璟的名字也加了上去，特許通行四個大字囊括了各種情況下她都能自由出入K大的特權。試想一下，她把這東西拍在校大門哨兵的面前，誰還敢再攔她！
不僅搖頭歎息。
這丫頭，什麼時候求來的這好福利。
「怎麼樣，我可不是混進來的吧……」她得意洋洋的挑起細眉，向他證明自己的實力。
陳慕楓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放下通行證，順手拿紙巾擦去了黏在她唇角的油漬。
「這東西別亂用，會給校長添麻煩的，知道嗎？」他希望她能懂他的意思。他不喜歡她用特權，不想今後有人亂說他是因為她的背景才有了現在的成績……
「我不常用，只是來看你的時候偶爾用一用……」姚曉璟見他的語氣頗為嚴肅，不禁為自己辯解。
陳慕楓正色說：「有事的話可以打嚴過的手機找我，或者……我週末請假外出。」
她有些氣餒，推開了面前的餐盤，不肯再吃了。她沒想到陳慕楓會在這件事上較真，他根本不清楚她有多麼的喜歡他，在乎他，才會央著姚致遠向秦叔叔要了一張特別通行證。她不是個不懂事不自重的女孩子，相反，她懂得什麼是分寸，所以才會選擇在週末他不方便休假的時候來K大和他見面。
可是，他似乎並不領情，她直覺感到他不喜歡自己便裝出現在校園裡。
看她又有點小情緒的撅起嘴，陳慕楓不知道怎麼勸了。他沒談過戀愛，不懂得面對女朋友的脾氣時該如何處理才是最恰當的，照軍人的話來講，他打得准最新型的狙擊步，但總是卻射不中女友的靶心。
他覺得有些困難，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問她：「曉璟，你生氣了嗎？」
姚曉璟看他一眼，偏過頭，仍不肯理他。
陳慕楓僵在那裡，連一向犀利敏銳的眸光也黯淡了顏色……
過了一小會，他把姚曉璟盤子裡剩下的幾個餃子夾起來吞進口中，還有剩下的半根香腸，也被他吞著嚼著吃掉了。外人看來是正常的小情侶親密的動作，可姚曉璟卻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忘了冷戰的立場，結結巴巴地指著他說：「你吃我的剩嘴巴……」
「嗯……浪費了不好。」他做的極其自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倒是姚曉璟，恍了一會兒神，才再次端正了態度，問他：「你的手機呢？為什麼總讓我打嚴過的手機找你，你沒有嗎？」當時的手機雖然還沒有現在普及，可但凡稍微有點經濟基礎的，或是身處他鄉的學子們，幾乎人手一個。
他被她問得明顯一愣，然後才斂了眉眼間的一絲情緒說：「哦，我沒有買。」
姚曉璟一副就知道你會這樣的表情，對他說：「原來沒有算了，反正在軍校也用不著。可你現在不一樣了呀，你有我了，我們可以在互相想念的時候打打電話，發發短信什麼的，你說你沒有手機，讓我打給誰？……打給嚴過再轉給你。好，這辦法也行，可是他算什麼呢，難道每次都要我擔心發給你的短信會被洩露？會被你的舍友取笑？」
陳慕楓沒想過這方面的不方便，他吶吶的說：「不會……吧……嚴過雖然皮了點，可是不會做太出格的事。」
姚曉璟怒瞪著他：「就你會相信別人！」
陳慕楓苦著臉笑笑，沒有言聲。
「慕楓，要不我把我的手機給你吧……你用著，我回頭兒再買一部！」她說的輕輕鬆鬆，可是聽在陳慕楓耳朵裡，卻像是被人撒上了一把針。
他幾乎是立刻拒絕了：「不用，我用不著。」話說的太急，聲音便有些大，原本在小吃部裡零零星星的學員登時都朝他們望過來。
她的表情很受傷，看著他的眼睛一會就變得霧氣濛濛起來。
「你不想要也用不著那麼大聲。」
陳慕楓心裡緩緩升上來的也不知是什麼滋味，他懊惱的耙了耙頭髮，解釋說：「對不起，曉璟……我不是故意要拒絕你……我是想說我真的用不著……」
「用不著嗎？用不著你還會排了那麼長時間的隊，給我打電話。」她說完眼圈微紅，執拗的道出心裡的疑惑：「你……是不是……經濟上有困難？」說完，她便有些後悔，因為她看到陳慕楓的面色倏然間變得灰白難看。
多年後，當她坐在相似的畫面裡，望著咖啡館外車水馬龍的景象回憶起這一幕時，她不禁滿心酸楚，無盡的後悔充斥著她再也找不回來的長沙夜……當時的她還不滿19歲，沒有經歷過人世的磨難和感情的波折，不明白，在這個世界上真會有他這樣的一類人存在，在陽光照不到陰暗角落裡，備受煎熬和苦痛。
如果當時她知道真相……如果她能夠讓時光倒回到這個漾滿了戀愛氣息的秋日夜晚……
那她絕不會再說出同樣愚蠢的話，來刺傷一個愛著她的孤獨驕傲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