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豹和政委臉色同時一變,迅速拉開車門。
「赫……」沒想到先映入眼簾的竟是被挾持作人質的張白山。雲豹和政委面面相覷,正待說些什麼安慰下面色如土的敵軍首長,張白山卻翻著白眼怒斥道:「雲豹你個兔崽子!把我俘虜了沒關係,快看看你的兵吧……」
一聲提醒讓雲豹和政委齊齊把視線投向了車後座。
光線陰暗的狹窄空間裡,一個窈窕的身影正在一邊哭一邊解著陳慕楓的皮帶。
怎麼個狀況?!
原本應該獨自返回A888高地的突擊隊員陳慕楓,不僅在最後讀秒階段回來了,還帶來了一輛軍車,一位敵軍首領,外加一個正趴在他身上脫他褲子的漂亮妞!
雲豹和政委又是面面相覷……饒是他們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攸關的驚險場面,也恕他們對現況理解無能。
「陳慕楓……你醒醒啊……陳慕楓!!」那女子神情專注,但是手指顫抖,緊張地幾次想扯開搭扣都沒能如願。她把求救的目光掃向車外兀自還在怔然的兩個軍官,吼道:「還不過來幫忙!」
暫時的幾秒鐘腦筋短路後,雲豹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他的兵受傷了。
他霍然拉開後車門,向指揮車大喊:「隨車衛生員!速度來這裡!快——」
隨著他的喊聲,一個年輕的男軍醫掂著醫藥箱大步朝這邊跑來。
陳慕楓被輕輕放在後車座,他的臉上儘管塗著厚厚的迷彩色,可緊闔的雙眼,乾裂灰敗的嘴唇卻顯露出他低迷虛弱的狀態。
姚曉璟終於扯開了陳慕楓的皮帶扣,顧不得擦去掛在臉上的淚珠,對擠上軍車的軍醫說:「他的傷在右腿上部,失血過多引起的休克昏迷……可能還伴有輕度營養不良,他很久沒好好吃過東西了。」她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軍醫。
雲豹解開了捆綁張白山的繩索,放敵軍首領一條生路。
張白山自由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狂奔到路邊的草窩裡大吐特吐。他實在撐不下去了,被這兩個年輕人整得,幾乎要失去了留在軍營的決心。
「咳咳……嘔!……咳……咳咳……嘔……兔崽子……嘔!!」張白山兀自還在怒罵不止。
雲豹的眼角抽了抽,轉身卻迎上政委震驚痛心的目光。
「雲豹……陳慕楓的情況恐怕不好。」
雲豹內心一凜,撥開政委,一步踏上了副駕駛。
夾雜著緊張和恐懼的輕喘讓車內的氣氛更顯凝重嚴肅。
陳慕楓右腿上部的創口被血黏連,褲子根本脫不下來,軍醫無奈只能用剪刀剪去陳慕楓的褲管。姚曉璟有戰地救護的知識,又跟著包蕊蕊在導演部實習了幾天,所以她被軍醫命令檢查陳慕楓身體其他部位有無大的創傷。
藥棉蘸著酒精,塗抹在創口衣料上,濕潤消毒,巨大的蟄痛刺激讓昏迷中的陳慕楓哼了一聲,可他的眉頭只是緊了下,又昏死過去。軍醫又準備下手,姚曉璟在旁邊低聲懇求他:「你慢點……他會疼……」
軍醫朝雲豹望了望,雲豹輕咳了聲,沒有接腔。
片刻後,隨著黏在傷口上的布料被成功揭下來,「嗤……」車內的人不僅為眼前的景象驚得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他們以為只是普通的刺傷,卻沒想到軍醫用藥棉擦過的創口處卻露出了一截尖利的異物。軍醫用手摸了摸,又翻看了陳慕楓大腿後側的情況,迅速做出判斷:「首長,是貫穿傷,有疑似灌木枝的異物插進他的右腿!」
雲豹擰眉問:「你只需要告訴我,需要怎麼處理!」
軍醫憂慮地看看四周的狀況,說:「他的溫度已經接近41度,必須馬上進行手術,取出留在體內的異物進行創面消炎。再耽擱下去,傷員恐怕會有危險。」
「手術……」雲豹思忖這個提議的可能性。
軍醫猶豫地說:「首長,能不能向上級調動軍用直升機,把傷員運回有條件的基地。」
雲豹擼下帽子,苦笑著說:「你以為軍用飛機是我家的?想調就調……」
「那怎麼辦,首長,不能再延誤治療時機了,會出人命的!」軍醫正說著,姚曉璟卻忽然像頭小豹子似的竄過來捶打雲豹的頭臉。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雲豹也沒有防備,他僅憑本能招架了兩下。
「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打死你……打死你……」姚曉璟瘋了似地捶打著雲豹,連拉架的軍醫都沒能倖免,挨了兩拳。
別說,這漂亮小妞不僅車開得漂亮,連拳頭也頗為凌厲……
雲豹反手幾下制住姚曉璟,羞惱不已地低吼:「你發什麼瘋!」
姚曉璟咬著唇,怒瞪著他吼回去:「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看看他的腳……都成什麼樣子了……你這個殺人狂,你這個冷血的魔王……我恨死你了……」吼到最後,她的眼圈一紅,呼哧呼哧地哭了起來……
雲豹愣住,他和軍醫齊齊朝陳慕楓的腳望去。
其實那可以不必稱為是一雙腳了,襪子被姚曉璟剪開,被磨得血肉模糊的皮膚組織,在車燈的照射下顯得是那樣的恐怖和猙獰。不用親身感受,只是看上一眼便能體會出當事者數日來遭受了怎樣魔鬼煉獄般的對待。
常人誰能忍受得了呢?包括他手下的兵,恐怕也沒有幾個能有陳慕楓這樣堅韌的忍耐力。
雲豹沉默了。
他第一次開始認認真真地打量眼前昏迷的突擊隊員——陳慕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