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可在河邊等了足足有兩天兩夜,看太陽升起和滑落,又看星星掛滿了天幕,終於等到了沃特夫老爺子回來的消息。那條大船就停靠在河流的盡頭,碼頭邊是卸貨的工人們,沃特夫在火龍果林得知克芮斯因森林大變而提早趕回了雪谷,他就讓船隻立刻起程,連夜趕到了海邊的港口。
這裡的風是清新的,又是苦澀的。沃特夫站在船頭,看遠山近水跟從前一樣,只是隱約之間,峰巒疊起的邊緣,彷彿升騰起一股殺氣和霧罩。沿途的大森林依然是翠綠無暇的,到處鳥語花香。像這般景色,真的會有殺戮之氣生出嗎?船塢搖晃著,跟海水邊緣吻合在了一起,從大船換乘了一艘小船,沿河岸向前行進。這一次,他沒打算從小鎮上去山靈族,而是改走水道,這是去雪谷最近的路。還有艾可正在巖崖下等他來,要把發生的事情都一一告訴他。
河水起伏著,浪頭擊打著船舷,沃特夫身上帶著的泉水是在靠岸的時候灌上的,現在也喝得差不多了。
「唉,真渴啊!說這河水如今不能喝,真是讓人著急。」
聽了沃特夫船長的話,小夥計們看看自己扁扁的水囊,大家的情況都一樣,正處在乾渴之中。
「為什麼不能喝呢?船長。」一個小夥計問道。
「有花毒,這花毒是很早以前的魔咒引起的,它可以如影隨形,無處不在。」
「看明天能不能到達目的地,再不行的話,只好下船尋找乾淨的水源了。」船上的舵手說道。
第二天中午,陽光火辣辣地照著前方,船行到了離艾可還有一里地處,不得不靠岸停了下來。這岸邊茅草叢
生,荊棘滿地。
「好難走啊,我看這邊也沒有水源。」一個小夥計一邊開路,一邊抱怨道。
沃特夫不由得想起了那張銀網,可以把瀑布從山上引下來,當年在這一帶跟森林女王和岩石族人激戰的情形又從腦海深處憶起來。那張銀網在山靈族熱盧辛的手中,可它本是自己不離身的寶物。有了它,乾渴永遠都不會襲擊到他們身上。
「再找找吧,實在不行就繼續往前走,再堅持一下,估計也能看到接應的人了。」沃特夫勸慰道。
找了大半天,一條小水溝都沒有。小夥計們只好都回到船上,擦腳上的泥和滿臉的汗水。
「好吧,起航!」沃特夫再次下令。他讓人把所有水囊裡的清水都倒在了一個水碗裡,每人輪著喝一口。
要是阿爾必在,一定不會跟他們搶水喝,還真是的,從來沒有看見過阿爾必喝水哪。
到了午後三時,艾可見小船載著沃特夫老爺子和一群渴得要死的船夥計們到了等候的地方。他也沒想到這些人會缺水到如此地步,想來兩岸的水源真是稀少到了罕見的地步。
「艾可!」沃特夫剛下船,就和艾可緊緊的摟抱,握手寒暄,他的白鬍子刺眼又粗硬。
艾可先是高興的不得了,後又發愁得很。因為,他來河邊並沒有準備多少的泉水。還要勻出一些來,讓那只氣息奄奄的大老虎飲用。
「這隻大老虎怎麼了?」沃特夫說完,其它小夥計們都朝虎王圍了過去。
「它中了花毒。半死不活的!」艾可說。他的眉頭都快皺成一堆了。
小夥計們聽說虎王這樣子就是中了花毒,更加畏懼前面的行途了。於是,紛紛要求回海港去,不願意再陪老爺子往深山裡走。
沃特夫見他們也排不上用場,自己也跟艾可見上了面,就打發幾個夥計乘著那條小船回去了。臨走時,還把所剩無幾的泉水都給了他們返航使用。
這一下,等船隻離岸後,他和艾可身邊是一滴水都不剩了。
「跟我來吧!前面有一片小淡水湖,我們先去那裡飲水,再繞過那片湖泊去鮮花谷!」艾可提議道。
沃特夫見事已如此,就依了他的主意。好在沿路上遇上一些水靈族人,兩個人便跟在他們身後,由著那些人拖著老虎的擔架,朝最近的小淡水湖前行。
「真的是鮮花谷了嗎?」
「是的。前幾天就變成了鮮花谷,雪谷已經沒有了。」
「那片農場受到影響了嗎?」
「當然,至少邊緣生長的青草也不能讓牛羊去吃。」
「小鎮上的人都喝的什麼水呢?」
「他們並不知道水質變了,而且人類本來就七情六慾橫生,那些中了花毒的人,外表是看不出有什麼不適的,只是性情會變得比原來更妒忌和自私。脾氣不好的,就變得有些殘暴了。」
「牲口也是嗎?」
「我想也是的。」
艾可回答著老爺子的這些話,心中也感慨萬千。生靈人中了花毒,尤可醫治或病癒。那些人類本就來自於塵地水沫之中,毫無靈性可言,情況自會嚴重許多。
「我們要確保生靈族人都安全無恙,還要讓人類不受此害,必竟這是因為我們引起的災難。」
沃特夫嘴上這麼說,心裡也這麼想,但事情並非是他一個人的能力所能控制的。他默念著其它人能從遠方趕回來。皮特夫婦,還有圭瑞斯夫婦去了城裡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他們都走到哪裡去了,一點音訊也沒有。
熱盧辛自從派出艾可去山下接應沃特夫一行人,自己的病剛初癒不久,身子還有些疲乏,又讓虎王下山去尋人,眼見沒人回返,他就去了山寨口的觀望台。
上次去找湖怪,無功而返,倒落了一身的病痛,這是熱盧辛萬萬沒有想到的事。這片叢林和海邊的氣候風向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了,山靈族人一直是靠著他的機智和勇敢生存延續著,這次病後再恢復不了以前的勇猛之軀,以後這山靈族和水靈族人又靠什麼來支撐他們的精神呢?
站在觀望台上,熱盧辛不由得開始為今後的事情盤算起來,現在唯有艾可能擔當他不在時的事務,兒子的為人行事都很周密和細緻,對人也和藹可親,是族長再傳的最佳人選。唯一不足之處就是勇猛之氣尚弱,一則是未經周折和磋砣,對敵人的險惡認識不足;二則是年紀輕輕,智謀不夠深,難免號令下去會不服眾。想到這兒,他敲了敲腦袋,從觀望台下慢慢走了下來。
按約好的時間計算,這會兒艾可應該接到了沃特夫老爺子了。他摸了摸懷中的銀網,本來艾可下山的時候,他是想把銀網交給他以防不測的。可到臨行前,又把這個念頭收了回來。萬一這張銀網落到了壞人手裡,又當河水不能飲用之際,這網被人所利用的話,山靈族人和其它族人都面臨非常危險的境地,無水可喝可不能發生在山寨裡。
「族長,山下有人來報,艾可接到老爺子後去了淡水湖,他們可能是缺水而行不方便。」來人說。
「好的。知道了!我再過兩日就去幫他們。」熱盧辛說到此,心中的那種焦急難於言表。
「另外,」來人說話變得吞吞吐吐起來,「怎麼啦,有話直說!」那人只好又道,「那只看山的大老虎好像病得很重,拖到山下的時候,他們把它扔在了那裡,我們要把它抬回山寨嗎?」
「老虎生病了?」熱盧辛一邊問,一邊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那人。
「是的。好像是在鮮花谷中了花毒。這會兒還剩半口氣了。」
「啊!那虎王也是威風一時的,看守山寨也是有功之臣。把它抬上來吧!」
「可是,萬一它把病傳染給別的什麼動物怎麼辦?」
「不會的,那花毒是鬱金香的魔咒,輕易不會傳染給誰的。」
於是,來人就差使幾個山靈族人下山去抬了上來,虎王抬上山後,終日不思飲食,而且一直流淚不止。
熱盧辛忍不住就去看望它幾回,因為無藥可治,只能拿山中稀少的清水來洗濯,虎王呻吟的聲音讓人聽了不忍目睹。
本來想下山去幫忙的熱盧辛,這一下可抓緊了心,要是自己也得了此病,恐怕連這隻老虎也不如。
「族長大人,我看,還是把它給埋了吧!」一個族人建議道。
「那怎麼行,也許,等阿普特從水晶宮回來,會有辦法治癒它。」
「它這樣子估計活不了多日了。你就下一個決斷吧!」
「不要多說了。虎王身子強健,這一點點花毒哪會要它的命,再說了,山中豈能無老虎,要是虎王真一命歸西了,其它的動物們還不打起來,爭一個你死我活嗎?那我們的日子也難過了。」
「可,怎麼才能保住它一時的性命呢?」另一個族人說。
「這個,讓我想想吧。」熱盧辛一屁股坐了下來。他感覺頭痛得很,以前的往事又歷歷在目。因為黑色鬱金香有魔咒,所以被放在水晶盒子裡,誰也打不開的。怎麼會被人所啟,水晶宮為何又重現世間呢。哎,真是思前想後,不得其解。
魔咒,魔咒,什麼時候才能擺脫你的陰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