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雪谷小屋外,阿爾必跳下來,讓巨蟒悄悄地溜走了,他一個人信步踏上了台階。聽見屋裡有人說話的聲音,一聽是凱裡和艾可在說話。
「我父親沒在山寨!我勸你不要去動那個水晶石。」艾可說話的語氣很急迫,他顯然不想凱裡冒然地闖入水晶宮裡。但是,凱裡執意要救出阿爾必,他倆似拉扯了一下,凱裡衝出屋子來,卻看到阿爾必就站在台階上,頓時目瞪口呆。
「你,你怎麼跑出的?!」凱裡有半會兒功夫才回過神來,衝上前一把摟住阿爾必的肩膀。
阿爾必心中一陣熱血沸騰,他原來呆在海底,從來沒有感受到如此深的兄弟之情,也沒有誰會為他的生死而著急過。
「我沒事,從谷底走出來了,那裡就是一個水晶宮,裡邊什麼也沒有。對了,出門後還看到一個像水晶柱般的東西,其它的就沒有了。」
凱裡重重地舒了口氣,他從一開始就後悔到緊張著急的心情,一刻還沒停過。阿爾必昨天的失蹤,讓他不由得想起尤妮不見時的情形,他可不想再重複過去的不幸。
這時,艾可也從屋裡走了出來,他看到阿爾必時跟凱裡一樣的驚奇。熱盧辛曾向他提到過水晶宮,就像一個傳說一樣存在著,不願意再透露更多的內情,還叮囑他不要去管這件事情,似乎有什麼令人擔擾的東西在裡面。
「裡邊真的沒有什麼嗎?」艾可不敢相信地再問。
阿爾必搖搖頭,說道:「是的,真的沒有什麼,啊!對了,有一個水晶盒子,我把它帶出來了。」他突然想起懷中那個有點邪門的水晶盒,便拿出來放在手上攤開,三個人看了盒子一眼,忙轉身回到屋裡。
放在桌上的盒子裡,一朵黑色的鬱金香在裡邊安靜地平躺著,彷彿也睜著眼看瞪視它的人。
「它好像是有生命的,」話說到這兒,凱裡的臉色有些變了。他記起克芮斯走之前說過的話,「等我們從火龍果林回來的時候,會告訴你關於水晶的秘密。在這之前,你要好好保護這裡的一切,不能讓任何人闖入禁地。」這朵花應該是秘密中的一部分,天啊!水晶石下一定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阿爾必不僅下去看到了,還帶上來這麼罕見的黑花,要是這朵黑花和水晶宮弄出什麼問題來,豈不是我的失責?「不好!我們不該擅自進入宮裡。」
「我是無意的掉下去了。」阿爾必解釋道。
艾可聽到凱裡這一驚呼,方知他明白了自己先前的勸告是一番好意,唉,但願不會出大事吧!一顆心剛放下,這會兒又提上來了。
「不要動它!」凱裡急呼的聲音讓阿爾必倒有些吃驚了。他能找到石門出來,就靠了這朵花的指引。也許,這朵黑花對生靈人會產生什麼不好的後果,但即便有些邪氣,也不會對他產生什麼影響。想到這兒,他沒有把打開過水晶盒子的事說出來,只是默然地把它交到凱裡手裡。屬於水晶宮的東西,也是生靈族為之保密的事,以後不會跟他有什麼關連了。阿爾必回到壁爐旁,烤著火暖起身子來。
屋裡一下子清靜下來,凱裡隨手取了一條長長的麻布,把盒子密密實實地包裹起來。
在陸地上,火山的威力是強大的,沒有什麼可以阻擋,只有大海可以克制它。海神掌管的地域並不允許隨便跨越邊界,阿爾必長大以後,他就知道大海邊緣從海岸線開始,侵蝕沙土的範圍不能超過樹木圍住的警戒線,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那些警戒線上的樹木逐漸地失去了神力,它們變得軟弱無能,任由海水潮來潮去,但是海域相當的廣闊,海神並不願意把新的山脈和村莊淹沒在水下,還有那些小城市隨著人類的繁衍,城市的擴張也發展到了海邊來。
「他們不是我們的,我可不喜歡人類臭哄哄的屍體。我更願意看到魚兒在海王宮外遊蕩,美麗的珊瑚比那些硬綁綁的岩石更可愛,這些自以為是的人,掉在水裡的時候從來不感激我,嘴裡只會吐出怨言。」
海神給阿爾必的期望是,在他強大到足夠抵禦一切誘惑的時候,把他所佩的浪劍交給他。這把浪劍可以斬斷山脈的背脊,淹沒失去神力的森林,吞噬活物和人類的城市。更重要的是,還能滅掉火山的靈魂。海底的地下火山發作的時候,就是這麼被撲滅的,不過,要是阿爾必忍不住誘惑,與邪惡的東西結為朋友,這把浪劍只會給他帶來災禍。
「你的生命是因為我立下了神約才得以延續的,不要把自己的生命不當回事。兒子!」海神這麼說。
在波濤洶湧的海面,海神的模樣會印在黑黝的礁石上,彷彿無處不在。
「父親,我們是永生不死的嗎?」阿爾必問。他的頭髮在另一塊礁石上垂到了面前,別的誘惑倒沒什麼,那些從海邊跑過去的長髮飄飄的美女,他也不會放在心上。可是,總有一天,會有一個能打動他心思的女人,當這個女人出現的時候,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呢?
「是啊,永生不死。不管你找了多少女人,你都會比她們活得更長,你會看著她們在你面前衰老死亡。她們對你是沒有意義的,你不會真的愛上誰。所以,最好別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阿爾必想到這裡,他心裡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晃動,當他第二天回到山上,從水瑩色的大床上睡醒後,在那個大廳裡再一次注視水池中的那個水澤仙女時,他才明白了心裡那個模糊的影子是誰。
「再過一段時間,他們就回來了。」雪谷的小屋外,凱裡對艾可說道。他指的人是克芮斯和莫哈伊,他的父母離開這裡快三百年了。
「到時候再說吧,我先回山上去找父親,問一下這朵花的來歷,幸許他知道點什麼。」艾可說道。
「好吧,有消息就告訴我!我得守在這裡,水晶宮已經被撬開了尖頂的洞口,又啟開了後門,我得去把它堵上。」凱裡說到這兒,和艾可走出了房門,他坐上雪橇的時候,又回頭望了一眼艾可,有些擔憂地說道,「阿爾必就靠你照顧一下了,堰湖那邊很危險,我不想再冒然地帶他前往。」
因為阿爾必私自的行動,雖然沒給自己帶來任何的損失,也沒有觸犯什麼規則,可凱裡覺得他必竟是人類,要是下次沒這麼運氣,真有什麼閃失的話,沃特夫老爺子回來就不好交待了。
「你不想他幫我們找到兇手嗎?」艾可在後面大聲地問,風呼呼地吹了過來。他的話音有些模糊不清了。
「你帶阿爾必快回去吧,我擔心他的安危,不讓他管這事了!」凱裡說完,吆喝著狼群,狼群一前一後的拉起了雪橇。
艾可想了想,凱裡的話也有道理。水晶宮的秘密是屬於生靈人的,萬一阿爾必遇上強敵,把這個秘密給洩露出去了,那樣就糟糕了。雪橇在山底停了下來,他們加快地腳步,朝寨子奔了回去。那朵黑花到底是什麼,先回山寨再說吧。
這會兒,熱盧辛正在山寨裡訓練那頭猛虎。虎王不比那條巨蟒聽話,它的性子急躁,不太會分辨生人和熟人,在那張血噴的大嘴裡,什麼人不是它的下酒菜呢。
「艾可,你跑哪去了,我正找你呢!」熱盧辛見艾可回來,呼道。
艾可掩飾地反問道:「西蒙呢,他在麼?父親。」
「他沒在這裡,你找他作什麼?」熱盧辛扔下那只頑固的大老虎,向艾可走了過去。
「他熟悉堰湖那邊,想讓他也去看看。」
「那邊有什麼好看的?」
「聽說有一頭湖怪。我也說不好!」艾可端望著熱盧辛,他的意思是捉到湖怪,說不定就把那個兇手抓住了。
「哦,那你們先去看看吧,我讓他去湖邊找你們。我不太相信湖怪會跑出來害人,如果那裡真有什麼湖怪的話!」熱盧辛又看了一眼阿爾必,發現他那身緊皺的山靈族服已換成了凱裡常穿的皮襖,上面還沾滿了雪花,忍不住問道:「你這是從雪谷來的嗎?」
「是的,族長!我去找凱裡了。」
「啊喲。這一帶很危險的,你要幫著凱裡查找兇手,最好不要一個人單獨行動,太讓人擔心了!」
說到這時,熱盧辛背後的大老虎突然嘶叫起來,幾個人忙回頭一看,那隻大老虎兩眼瞪圓,四腳半蹲著,沖身後那道廳門內吼叫。阿爾必有些詫異地順那邊看過去,見大宅院的廳門邊站著一個陌生的人,正在莫名其妙的時候,熱盧辛向那人走了過去,大叫道:「阿普特!我們好想你啊!」原來這人,就是在樹洞裡醒來後,回到山寨前的水晶球阿普特。
現在的阿普特已經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大人了。阿爾必看他氣宇軒昂,比機警勇猛的凱裡多了幾分大度,不過,身著打扮有些怪異,頭髮亂糟糟挽在腦後像個野蠻人。阿普特笑了笑,也回頭望了一眼艾可和凱裡,但是目光停在了阿爾必身上。
「他是誰?」阿普特問。
「這位小兄弟是阿爾必,是沃特夫老爺子從海上帶回來的夥計,他暫時在這裡幫忙的,我們山寨的客人!」
接著,熱盧辛又把艾可介紹給阿普特。阿普特點了點頭,說道:「嗯,我看到他身上冒出的靈氣,就知道是生靈族人。但是,阿爾必沒有這種靈氣。」熱盧辛笑了。他這才知道,阿普特在樹洞裡睡了幾百年,他的神力恢復得比原來更強了。他現在不僅能一眼就分辨出生靈人與人類的區別,而且變化成那顆澄黃色的水晶球時更是迅猛,在一招一夕之間就可以制敵取勝。巴爾雅要是還活著,連拾大錘的時間都沒有。只是在阿爾必沒有靈氣上面,他還真看錯了。阿爾必變成一個凡人後,自然是隱去了鋒芒,他的神力比阿普特強大,怎麼會露出馬腳呢?
聽說有那些怪事,阿普特說道:「你放心吧,我這就陪他們去堰湖查線索,西蒙要是忙不過來就不要去打擾他,這邊的森林並沒有多大的起色啊!」他指的是昏睡醒來看見的大森林,仍然沒有完全地重新煥發生機。熱盧辛忙點頭同意了。
阿爾必站在一邊,插不上話。他看多了一個人前來助力,心裡感到有些安慰,這時,那只不再吼叫的虎王,很隨意地從他的眼角邊而過,並且膽怯地瞅了他一眼,慢慢地掉轉頭顱,一搖一擺地走到廳門前,老老實實地匍匐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