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芮斯扶著莫哈伊,飛也似地穿過石壁後的通道,和幾個人一起回到了大門口。站在那塊光滑如鏡的水晶石前,還沒等崔斯和沃特夫回過神來,他已帶著莫哈伊走得很遠了。
「我先帶她回雪谷。你們等著我!」
莫哈伊剛才望著他的神情,讓他心都快碎了。克芮斯扶著半暈的莫哈伊,深一步淺一步地走在雪地裡,這裡的積雪常年不化,方圓幾公里都了無人煙。僻靜的山谷裡,只有風聲在空中旋轉,回鳴著。
雪下得越來越大了,克芮斯覺得自己累得快趴下了。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個小屋的所在之處,格雷夫掉下雪谷的時候,都沒想到這裡就是克芮斯躲避他的地方。
「克芮斯,你現在才來找我,我們的鬱金香沒了。」莫哈伊臉上的紫光忽隱忽亮,在爐火下遮掩著。
「沒關係,那朵魔花沒有就沒有吧。我們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你沒事吧?」
「不。他們知道鬱金香的秘密了,我告訴了他們咒語。」
克芮斯聽到這兒,他的手正要幫莫哈伊拿下披肩,伸到半空中停下,又縮了回來。
「為什麼要告訴他們咒語,現在花在誰的手上呢?」
「在巴爾雅的手上。我不得不說!」
「那朵魔花落在惡人的手裡,會相當的危險。」
「是的,但巴爾雅不是要和惡靈人爭王位嗎?」
「如此說來,石魔跟惡靈人有得一拼了。黑色鬱金香,反倒會讓他們鹿死誰手呢嗎?!」臥榻前,克芮斯陷入了沉思。
莫哈伊卻安靜不下來,她假意去外面拿衣服,走到珊瑚草的花盆前,呼喚七色草。
這一次,七色草跳了出來,她的眼裡滿是淚水,額上有一團發黑的印跡,面色顯得憔悴不安。
「主人,我不是黑色鬱金香的對手,把你往死胡同裡推,都是我的不好!」
「我不會怪你。是我不該去石頭城堡,現在該怎麼辦呢?」
「你臉上的魔毒已深,一旦石魔發咒,你就會照著他們的意願行事,我現在生命力枯竭,已經沒辦法幫你了。」
「啊!你是說,我離開了他們,仍然還是被魔咒所控制嗎?」
「是的,只要你臉上那道紫光發亮,就是咒語生效了。」七色草委頓地說完,又道,「我活不長久了,要是沒有仙水救我的話。」
「要怎麼樣才能活過來?」莫哈伊的話裡充滿了絕望,她哪有功夫去救七色草呢!
「除非回到原先的湖泊裡,找到那個珊瑚礁,也許我會活過來。」
「好吧。要是我脫離了魔咒,就立刻去那個地方。」莫哈伊安慰道。七色草聽完,跳回到花盆裡,那株珊瑚草看起來相當枯黃,已經命若懸河了。
回到裡屋,克芮斯還在思索著,看見莫哈伊手上拿著一件裘衣從外面走進來,正要上前勸慰她。突然間,莫哈伊臉上的紫光閃出一圈明亮的光澤來,那朵黑色鬱金香的花影又在臉上呈現出來,清晰無比。剛才在裡屋,因為莫哈伊處在黑暗的遮掩中,無法看清她的面容,此刻在爐火下,異樣就很明顯了。
「你的臉怎麼啦?」克芮斯忍不住關切地問。
「那是黑色鬱金香的花影,它會時不時的發亮。」莫哈伊說完,軟弱無力地坐了下來。臥榻前的窗戶有些渾暗,厚厚的雪打在窗戶上,屋子裡除了爐火旁的睡塌,別的地方都冰涼冰涼的。
「我能幫你嗎?」克芮斯著急萬分。
「只要你不再去水晶宮了,讓他們去當森林王,我的魔咒自然就會消失。」莫哈伊的嘴裡說出自己都無法想像的語言,而她的內心並不想這麼說。
「啊!我不能拋棄生靈人不管,還有你父親和崔斯伯伯都在等我呢!」
外面的雪噗通噗通地打在門欞上,彷彿有人在外面敲門。火爐燃燒著,仍然凍得要穿上皮襖才行。莫哈伊趕緊把剛才拿進屋的裘衣披在了身上,冷得打了一個哆嗦,在中魔咒之前,她一點都不怕雪谷的冰。
「惡靈人打不過岩石人,只有岩石人才配當森林王。」
克芮斯聽了這話相當的震驚,感覺這不是莫哈伊說出來的話。可她就坐在面前,不是她說的又是誰說的呢?
「親愛的,你是不是想要我陪伴你,害怕失去我,所以不讓我去水晶宮跟他們決鬥?!」克芮斯拉著莫哈伊的纖纖玉手問。
「是的。難道你不想在這裡陪著我嗎?你不是他們的對手,森林城堡被毀就是一個警告,我喜歡那些干花,我倆就守著它們,這麼過一輩子。」莫哈伊的聲音柔弱無比,微微地低垂下頭。
「可是,父親交給我這個重擔,不去水晶宮決一勝負,將有負他的重望。還有那些生靈人就會橫遭殺戮。」
「總之,你不能去!如果你不去,至少這片雪谷是我們的,讓我父親去對付他們吧。」
莫哈伊說到這兒,臉上的紫光更強烈了,克芮斯看見她紫裡透黃,黃裡透黑的臉色,心中驚駭無比。
「這,」克芮斯怕她強撐不住,只好扶著莫哈伊到了床前,「你病了,不要再說胡話了。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你。」
「那你現在不要走,永遠也不要再走了。」
莫哈伊說完這話,疲倦得閉上了眼睛。她陷入了昏睡中,看起來情況真是不好。
克芮斯左右為難,在屋裡來回的徘徊著,一直熬到了天亮。莫哈伊從昏睡中突然又醒了過來,嘴裡叫著七色草。
她的這種狀態全是因為巴爾雅對著黑色鬱金香說出魔咒造成的,他就是要讓克芮斯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雖然,他得不到莫哈伊,這個女人現在也不是他想要的女人,但是,以前被莫哈伊拒絕的情形無時無刻不在糾纏他。
「讓他們生活在地獄吧!」這是巴爾雅的咒語。
七色草在花盆裡看了一眼昔日青春活潑的主人,難過地說不出話來。
「莫哈伊,你醒了嗎?」克芮斯端來了水盆,為她擦臉。
「嗯。你不要出去。」
「我在這裡。哪都不去!」
當莫哈伊從睡夢中再一次醒來,雪谷的風停了,又是一晚上過去了。昨晚吹了一宿的風,把周圍都樹木都壓成了雪堆,她擁著厚厚的裘衣,歪坐在床沿上。臉上的紫光怎麼也擦不掉,從花影裡隱約間透出一絲微弱的光來,過了一會兒,隨著時間的流逝,光束漸漸地越來越強。她睜著一雙大而無神的眼睛說道:
「那些惡靈人是你們家族的人。我現在知道了,只有他們才有黑色鬱金香。」
「是的,那朵魔花是從惡靈族拿來的,父親在世的時候就不願意用它,叫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才用它。」
「惡靈人坐上了森林王的寶座,他們不會為難你的。因為你畢竟是他們的後人。」
「你想說什麼呢?我跟他們勢不兩立!」克芮斯覺得自己有些忍無可忍了,莫哈伊一向都是為著自己的王位而維護著的,現在怎麼變成這樣的思維。
「讓惡靈人跟石魔決一死戰吧,誰當上森林王,你就不要去管它了。」
「莫哈伊?!」百思不得其解之中,克芮斯想如何讓莫哈伊打消念頭。「你先歇著,不要費神說話了,讓我好好想想吧。」他現在不僅左右為難,而且身邊沒有一個支持他的人。
「我父親和崔斯伯伯很快就會回來的,只要你不再固執己見,他們也不會有生命危險。你別離開我!」
克芮斯聽到這兒,長長地歎了口氣。
「好吧。莫哈伊,我答應你不去水晶宮!但是,無論誰坐上王位,只要對生靈人下毒手,我就絕不饒他!」
「哦。我想睡會兒,不要叫醒我。」莫哈伊說完,倒頭又昏睡了過去。
番果蒽跟在後面,也出了大門。他直接去了森林城堡,著急地把水晶宮裡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瑟塞爾。瑟塞爾這才知道為什麼水晶宮突然變黑了,以及後來發生的事情。
「岩石變成了石魔,克芮斯的敵人越來越強大了。」
她感到很絕望,新的水晶宮就這麼拱手讓給石魔人和惡靈人來相爭,以往情同手足的姐妹莫哈伊如今形同陌路,處在極度悲傷中的瑟塞爾,一時無法釋懷。
但是番果蒽的話給了她新的希望。
「克芮斯還會回來的,讓他們爭鬥去吧!克芮斯一定會在阿普特的幫助下,對付這幫惡人的!」
「好吧。」可是,莫哈伊的情況太令人擔心了。她呆在克芮斯身邊,兩個人都可能會有危險。鬱金香的魔咒可以讓莫哈伊拿毒藥給她服下,又怎麼能保證克芮斯不受到意外的傷害呢,就算克芮斯一身正氣,也對魔咒裡的陰謀防不勝防啊!
看著瑟塞爾的不安,番果蒽心下也擔心起來。事情偏偏就真如他們擔心的那樣,朝著危險的方向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