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裡死氣沉沉的,偶爾有濃霧飄過去,沙子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了,漸漸地覆蓋了整個老森林。
誰也沒有想到,林子裡還有一個人呆著沒走,這人一直候在那裡,比法阿格更為隱蔽,那就是菲爾的兄弟赫斯裡考。他住在老森林的一間小木屋裡,心裡正打著一個鬼主意。都走了嗎?這裡不該是女王的天下,應該是我們惡靈人的!他想,菲爾,斯萊特和迦蔞瑟一定會同意他的想法的,他們不是尋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居所嗎?現在正好是機會了。黑暗的森林,枯木和黝黑的草坪,以及無數的黃沙和巨石,作為惡靈族的地盤再好不過了。
赫斯裡考平時背著一個藥箱四處採藥,他救起了落在陷阱裡的小狐狸,治癒了黑熊的腳傷,又把狼的眼睛包紮好了,他的各種善行使得動物們都當他是一個救死扶傷的好人。因此,他長期住在森林木屋裡,卻沒有任何動物去侵犯他。
「他可以救活我們其中的某一個,這是個好醫生。」年邁的獅子說。
「他天不亮就起來了,去山上採藥,研製藥方。大象的鼻子容易打噴嚏,就是他給治好了。」狐狸說。
「他是那麼的友善溫和,沒有見過比他更好的人了。」刺蝟說。動物們在背後議論著,把赫斯裡考當成不可多得的好人。而赫斯裡考本人卻是這麼想的,凡是籠絡人心的事,他都要多作幾件,直到人們接受他的存在,打心眼兒裡敬重他。以後我說得的話,沒有人不信的了。哪怕是謊言!他暗自為自己的足智多謀得意又自豪。獵人的狩獵是頻繁的,動物們需要我的時候多著呢,等他們來求助我吧!
這次森林大搬遷使他感到無比的興奮,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呀。我要讓所有的兄弟們都到老森林來,讓森林女王徹底退位!
赫斯裡考除了一個小小的棕色藥箱外,還有一雙特製的手套,這雙手套常年累月地戴在手上,其中的好處只有他清楚,那可是一雙真正的魔手套。要通知兄弟們來這裡,赫斯裡考想到了讓烏鴉幫忙。屋外常有烏鴉飛來飛去,這些烏鴉喜歡這個死去的老樹林,不願意搬到西邊森林去。於是,有一天,他隨手召喚了其中一隻過來。
「喂,我需要你的幫助,行嗎?」
那只烏鴉聽了,『撲楞』地飛到跟前,側耳聆聽。
「你幫我去找到我的兄弟斯萊特,他住在北極的冰湖上。駕著一輛金色的南瓜車,我想讓他來這裡作客。」
「哈哈。那飛得太遠了,北極的氣候非常嚴寒,冰天雪地且沒有人煙,有什麼酬勞嗎?」烏鴉跟他講起了條件。
「我送你一顆百病不侵的藥丸吧,你可以一直呆在屋外的樹林裡,只要你不大聲吵鬧,這是唯一的條件。」赫斯裡考哼哼然地說。
「好啊,我同意了。把那枚藥丸給我吧!」
這只烏鴉很快就得到了它想要的東西,並且從此後成了不吵不鬧的烏鴉王。因為,只有它是永不生病的長壽者。
赫斯裡考送走了烏鴉王,便靜候在木屋裡等消息。
斯萊特要來的話,速度是非常快的,而他要去為別人辦什麼事的話,速度卻會非常慢,慢到你心裡把他恨之入骨,還得耐心的等待。還有迦婁瑟,不知斯萊特有沒有他的下落。
需要更多的藥丸!那雙特製的手套就放在藥箱旁,太陽正曬在上面,看起來彷彿是一雙普通的手套。每當赫裡斯考伸手去拿藥物時,就不得不戴上這雙手套。不然,後果不堪設想。藥箱裡每一粒藥丸,一半黑的,一半白的。拿藥的人,不能沾上藥丸上的黑沫,沾上了會全身麻木,失語無神。為了避免錯誤的發生,手套必須隔開藥丸。
最有趣的是,這雙魔手套還可以較正謊言。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它身上沾染的黑白藥粉起了作用,成了會說話的手套。
「我是一個可以救助人的好人。」赫斯裡考說。
「不,你是一個陰謀家。」手套回應道。
「我愛森林裡的萬物,勝過我自己。呵!」
「不,你從來都為自己的好處去作事,不會真心對人。」手套毫不留情地反駁。
「我解除他們的痛苦,還有比我更善良的人嗎?」赫裡斯考恨了手套一眼。
「那是因為你想佔有他們的靈魂,使人聽信你的謊言,任你胡作非為。」手套吐字麻利,它在手指晃動的時候,語速更快了。
這也是赫斯裡考喜愛它的原因,因為手套可以較正他的一切,使他懶得去思考正確與錯誤到底是什麼意義,如何才能當一個正確的人,哪會讓這問題來為難他了。
「讓兄弟們來這裡度過愉快的日子,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哼!那是你貪圖佔有大森林的夢想,實際上你是得不到快樂的。」手套耷拉下腦袋,不願搭理赫斯裡考了。
還有那隻小小的藥箱,更為奇特。它能裝下整個森林裡的藥材,而且不會溢出來。
藥材放進去翻個滾兒就成了一粒黑白相間的藥丸。赫斯裡考曾想讓它們其中一粒能變成純白色,可怎麼也作不到。每一粒總有一半是黑色的。只要吃下黑藥的成分,就能致人死命。唯一的解藥是立刻再吃下一粒白色藥丸,而一粒純白色的藥丸是從不存在的。因此,藥丸只好作成了一半黑,一半白。這只藥箱也被他稱為「死亡藥箱」。
「那藥真靈,我再也不生病了。」烏鴉王說。它現在沒有一句實話了,只有這句是真的。一半黑的,一半白的藥粒吃下去會馬上治癒疾病,但肯定會留下病根,依靠藥力的人會越陷越深。
春天將要來臨的時候,斯萊特卸下了雪橇,換了兩匹快馬,駕著他的金色南瓜車來到了老森林。烏鴉王號令所有的烏鴉為他們的見面而慶賀,車子金邊尖角上站滿了黑色的烏鴉。這一次,斯萊特和迦婁瑟是一道前來的,他們在路上不期而遇,繞了一大圈子,終於從怪石嶙峋的石林中穿過,車子停在了木屋前。一眼就看見了門前站著的赫斯裡考,他容光滿面地提著那隻小不起眼的藥箱,以及戴著那雙怪裡怪氣的手套。森林裡的巨大變化使得兩兄弟仍然處於驚訝之中。
「這裡更像是我們的家。天啊,我終於回家了!」斯萊特大聲地說,他戴著皮手套,帽子上還沾著雪水。
一隻烏鴉叫道,「說得太對了,我們的主人回來了。你看他多帥啊!」
迦婁瑟跳下馬車,忙不及迭地說道,「我的睡榻在哪裡?我要用這把摩星鉤改變一切,讓它成就我的夢想。」迦婁瑟是一個私心熾盛的人,凡是好的東西都應該是他的,別人的東西總不能比他好。他的摩星鉤是一把長彎的鉤子,鉤上有星狀的圖形,鉤身閃著黑亮的光芒。一碰上地面的小石頭,小石頭就會隨著鉤子指引的方向稀里嘩啦地轉動起來,可以隨意地放置它們。
「啊,你們來得真及時呀!不過,老森林還有另外一個主人,如今她已經寡不敵眾了,只要我們一起努力,就可以達成心願!」赫裡斯考說。
烏鴉王當即表示支持赫斯裡考的想法,它飛上木屋的房頂,沖烏鴉們叫道:「我們先去幹掉岩石族的人……」
樹枝上的烏鴉們聽了,扇動著自己的黑翅膀,呼啦啦地衝了出去。
天空的雲彩被黑翅膀遮去了一大半,森林裡垂死的樹木們嚇得直發抖,許多乾枯的樹木經不起這番鬧騰,嘩地倒了一大片下去。幾個人在木屋前會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