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靈帝傳說 第四卷:縱橫天界(完結篇) 第七壹七章  虛有其表
    閨友點頭稱是,孫雲鳳這才低頭細讀那首詩:「坐擁寒衾思悄然,殘燈挑盡未成眠;紗窗月落花無影,只有鐘聲到枕邊。」

    詩句似乎只是輕訴閒愁,但是特意央人送到姑娘手中,其中便有一份特別的心意了。

    聰慧的孫雲鳳,當然領會了箇中奧妙。

    「詩寫得可好?」閨友在一旁暗窺動靜,見孫雲鳳持詩不語,已猜中了她的幾分心思,又解釋道:「這位程公子是我二哥的好友,詩是通過我二哥轉到我手上的,還說要盡快轉送與你。」

    閨友又說了一通程公子的好處{其實是從她二哥那裡販賣來的},就起身告辭了。

    閨友走後,孫雲鳳心中總有一份失落的感覺,怎麼也揮不散。

    三天後,程家請的媒人來到孫家提親,孫父照例徵求雲鳳的意見,這次她竟含羞默許了。

    本是門當戶對,又是一對天配佳人,孫雲鳳與程懋庭的婚事進展得十分順利。在桂子飄香時節,孫雲鳳就被風風光光地迎進程府。

    拜完天地,送走親朋,滿室紅輝的洞房中只剩下新郎和新娘。

    兩個人的心中,都像喝了蜜一般的甜。

    新娘孫雲鳳,不愧是才女,當新郎掀開她的蓋頭,急不可耐地想擁她入懷時,她忽然伸手擋住,好聲道:「程郎不必太心急,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娘子有何請求?」雲鳳的嬌癡神態穩住了程懋庭,他停下手關切地問。

    「我們既然是以詩相會,何不在洞房花燭之夜也以詩添趣,學一學當年的才女蘇小妹。」

    「吟詩?!」程懋庭所料未及,露出幾分慌張。

    可是,既然新娘提了出來,他不便推卻,苦笑道:「那就請娘子出題吧!」

    孫雲鳳思索了片刻,緩緩道:「今夜洞房花燭,來日生活如花,不妨就以四季花為題,各吟兩首吧!程郎可先選兩季。」

    「娘子才高為先,我就作後面的秋冬兩季好了。」程懋庭還想顯示些禮讓的姿態,把前面的春夏兩季讓給了雲鳳。

    於是開始醞釀,孫雲鳳依然坐在床沿上凝思。而程懋庭則在房裡踱來踱去,冥思苦想。

    不大一會兒,孫雲鳳歡喜的道:「有了!」

    程懋庭停下來看著她,她便輕聲地吟了春季《墨牡丹》一首和夏季《荷花》一首。

    《墨牡丹》:「白玉欄邊折一枝,春寒日日雨絲絲;人間自有清華種,多恐胭脂不人時。」

    《荷花》:「窗對遙山水繞廬,紅衣搖落感秋初;西風吹醒閒鷗夢,香冷銀塘夜雨疏。」

    「真是絕妙好詩!」孫雲鳳聲音剛落,程懋庭猛地衝上來,一把摟住雲鳳,嘴唇便雨點般地落到她的粉頰上。

    雲鳳好不容易從心跳耳熱中掙扎地說了句:「你的詩還沒成呢!」

    程懋庭卻把她摟得更緊了,一邊拉扯著她的衣裙,一邊含糊不清的道:「今夜我已被你迷昏了頭,哪有心思作詩!好娘子饒了我吧,明日再去作詩,今夜得先作了百年好事啊!」

    雲鳳已被他揉搓得心思迷離,無力強求,便由著他登床取樂了。

    第二天午後,小夫妻倆閒會在院中花亭裡,孫雲鳳便提起兩首四季花詩。

    程懋庭有些發窘,盯住雲鳳,癡癡的推說:「新婚燕爾,我滿心裡都只是你,哪裡還有詩啊!」

    他一番情話,說得雲鳳無法堅持。

    甜蜜的日子,飛快地過了一天又一天。一個月過去,每逢提起作詩的事,程懋庭總是支支吾吾地拖延,孫雲鳳不免心生疑竇。

    一天在程懋庭書房翻書看時,孫雲鳳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小妝奩。這分明是閨中之物,怎麼跑到書房來了?

    她好奇地打開一看,裡面裝著的是一疊詩稿,詩箋是素花的,上面的字跡是那般熟悉。

    稍稍一想,原來與當初程懋庭送給自己的兩貼詩箋同出一轍。

    程郎為何會把詩作都藏在這裡?

    雲鳳想不出理由來,翻看著那些詩,竟然首首都清雅別緻,感人肺腑,可內容始終覺得有些脂粉氣,很像是閩中怨婦所作。

    翻著翻著,竟發現其中還有兩封信箋。

    雲鳳忍不住看下去,不禁大吃一驚,一顆原本浸在新婚喜悅的心,頓時掉入了冰窖。

    原來,信是一個叫林小青的姬女寫給程懋庭的。從信中的敘述可以看出,她與程懋庭曾有過一段很深的情緣。

    程懋庭還答應過,要為她贖身並娶她,可是後來由於程家父母的反對,程懋庭就毫不猶豫地斬斷了兩人的關係,又重新尋求新歡去了。

    那些詩,都是林小青寫給程懋庭的。她把它們全部送給他,似乎是想以此喚起他的舊情,可是一切只是徒勞。

    程懋庭安然地收下了這些東西,轉過身又憑著其中兩首詩,僥倖地佔勝了無數對手,娶到了才女孫雲鳳。

    程郎竟是個始亂終棄的薄情郎!程郎竟是個竊用別人的詩,騙取自己感情的騙子!程郎竟是個徒有其表的草莽漢!

    孫雲鳳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再一聯繫到那兩首老是作不出的四季花詩,孫雲鳳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等外出訪友的程懋庭一回來,孫雲鳳毫不客氣地將那只盛詩箋的妝奩,丟在他的面前,氣得臉色發白,卻說不出一句責問的話來。

    程懋庭很快就明白,自己的秘密已被妻子窺破,先是面露愧色,無言以對;慢慢地竟穩住了情緒,厚顏無恥的訕笑道:「這一切我遲早要告訴你的,你又何必如此氣惱。」

    「你這個騙子!!」孫雲鳳終於憋出一句話來。

    「哪裡能這麼說,還不是為了得到你麼!」程懋庭竟然嬉皮笑臉起來。

    一連好些日子,孫雲鳳都對丈夫不理不睬。可是,木已成舟,一切又是自己的選擇,一腔苦楚只有暗自吞下。

    程懋庭開頭還對妻子好言相求,見妻子不肯動心,他也索性擺出自己無所謂的樣子來,恢復了以往花花公子的面目。

    既然妻子看不起他的草莽無才,他也就不把妻子的才情放在眼裡。

    想當初挖空心思追求孫雲鳳,並不是因為欣賞她的詩才,純粹是想在眾多的追求者中佔個頭風;既然目的已達到,孫雲鳳在他眼裡,也就不顯得那麼有價值。

    就算她美貌可人,而美貌又多情的女子,青樓裡有的是,何必要來苦苦求她。

    從此,程懋庭常常在外面吃喝玩樂,尋花問柳,為所欲為。

    孫雲鳳無心管他,也管不了他。

    進入程家後,孫雲鳳只過了一個月甜蜜的日子,就沉入了無邊的苦海,大多數日子獨守空房。

    有時,程懋庭酒醉歸來,不是倒頭就睡,就是對她冷言相諷,到後來竟敢對她打罵起來。

    已經誤走到這一步,孫雲鳳不知如何擺脫苦難,只好逆來順受,聊借詩詞寄托愁懷。

    想起往日的溫馨,自己春風得意,眾人仰慕,就因走錯了婚姻這一步,生命便到了萬劫難復的地步……春花秋月,都是愁。

    從此,她的詩詞就像她的心情,浸滿了憂愁與淒悵。

    秋日登高,她感觸到的是:「渚清沙白孤帆遠,雲冷江空一雁來;人事獨悲秋漸老,少年須惜水難回。」

    人生如水,東流難回,時時刻刻需小心珍惜。

    一旦走錯一步,再想回頭,就很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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