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英挺的五官,看他輕輕皺起的好看眉毛,看他一頭墨黑飛揚的碎發,看他綻放璀璨光華,如鑽石般閃亮的眼眸……
心裡的空洞和陰暗似乎在一點點散去,受傷的地方也奇跡般地不痛了。彷彿只要這樣看著他,一切痛苦都可以悄然逝去。
歐若水揚起嘴角,她的眼睛明亮,閃著細小的碎鑽,卻又像是浸著濕嗒嗒的霧氣。輕輕一晃,彷彿就會溢出淚來。
忽然,顧燁霖將她放在床上,安靜地站起來,而後,他掏出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歐若水的眼神即刻暗淡下去:「霖……你就要走了嗎?」
「沒有!」顧燁霖已經踏出了房門口,「我只是去接個電話!」
「不能一會兒去麼?」歐若水的指尖冰涼冰涼:「如果……我告訴你,其實很痛……」
她的聲音有著微許的嘶啞和顫抖,眼眶也濕潤了:「這樣你會留下來麼?留在我身邊,不去接電話麼?」
顧燁霖停步,卻並沒有轉過頭來,手機在他手裡瘋狂地響動著。
屋內和走廊上的燈交相輝映,站在通光口的他披了一身的暗暗的光,美好夢幻,卻顯得那麼不真實。彷彿只要輕輕眨一下眼睛,他就會如同那些飛舞在空中的塵埃般從眼前消失。
所以歐若水一直都不敢眨眼。
她睫毛輕顫,手指不自覺使出的力道將被單抓皺成一團。彷彿自己的心,也在無形間被抓皺了!
在她期待的視線中,他終於還是退了回來,坐在她身邊,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裡。
「對不起,霖,原諒我的任性……」歐若水垂下眼瞼,不知道為什麼眼睛變得濕濕的,「如果你真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
她沒有等到他的回應。
只是靜靜的一個人蓋好被子,安靜的閉上眼睛,而顧燁霖則是對這樣的歐若水不適應,一時間愣住了神。
以他明銳的觀察力,他知道這樣的歐若水是不正常的,可是究竟不正常在哪裡呢?
他無從知曉!
慢慢地,他掀開被褥,躲進了被窩中,將她狠狠抱在懷中,嘴唇在她耳邊呵氣如蘭,有些癢癢的感覺,「若水,安心睡吧!我不會離開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沒幾天之後,歐若水的病在顧燁霖的悉心照顧下,她的病好了很多,只是因為發燒,所以臉色還有些許的發白。不過已經好多了。
而顧燁霖也去上班了,也不再限制她的人身自由,沒有找人跟著她了。
早晨。
燦爛溫暖的陽光灑在世界的各處,天空是蔚藍蔚藍的,空氣中散發著猶如海露般清新的氣息,氤氳而潮濕。
歐若水一個人坐在顧氏別墅的露天陽台上,雙眸緊閉,她的影子落在地上,一地的碎影斑駁,隱約透發出孤寂悲傷的味道。
那天到現在已經距離有差不多一個星期了,她想要忘記,可是卻怎麼都忘不掉。
他說,她懷孕了,她本來是該高興的,不是麼?
可是為何心裡還是會有一絲的懼怕,到底是在懼怕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忽而,一陣鈴聲響起,她看看了那號碼,很是陌生,她蹙了蹙眉,想要不接,可是她看了許久,還是接了,如果她知道那到底代表著什麼的話,她想,她永遠都不會接那個電話。
「喂,你好,我是歐若水!」
那邊傳來淡淡的聲音,「歐小姐你好,我是安娜,我們見過的!」
原來是安娜,上次就是因為她,她才會淋雨暈倒,才會看到顧燁霖原來對另一個女人竟也會這樣的溫柔,「安娜小姐,不知,你找我什麼事?」
「就是想歐小姐去聖母瑪利亞醫院的特護病房看看,你就知道,你自己到底是什麼了?」
「若我說,我不去呢?」歐若水死死捏著手機,指骨泛白。
「那就隨歐小姐了!」那邊的聲音仍舊淡漠。
歐若水停頓了一會兒,又道,「那裡到底有什麼?」
「你去了就知道了,不過我想告訴你的是,那裡有你這輩子都無法忘卻的噩夢!我也知道,這是一個潘朵拉的盒子,一旦打開,便意味著災難,即便是災難都好,總比你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好!」
「安娜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去了就知道,那天你看見的那個女人就住在聖母瑪利亞醫院的特護病房!」
隨即那邊便傳來嘟嘟的忙音。
歐若水盯著手中的黑了屏的手機,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該去麼?
想了許久,她終於起身,換了一身衣服,白色的羊毛衫,外面披了一個寬大的披肩,整個人看起來瘦弱,卻純潔得好似天使般,下了樓,傭人只是問了一句,她要去哪裡。
她說,去看朋友,便出了門。
醫院的顏色永遠都是那樣聖潔,那樣美麗,那樣的讓人覺得,這裡便是天堂,沒有痛苦,沒有煩惱,卻不知,醫院卻是最讓人痛苦的地方,這裡要面對的,不是生離,而是死別。
歐若水走在寧靜的小道上,通往住院部的,她唇角帶笑,去看了那個女人之後,順道再去檢查一下,看看寶寶是不是很健康,這樣她也好做準備,畢竟前段時間她生病了,發燒很嚴重,也不知道對寶寶有沒有影響。
「寶寶,你要乖乖的哦,一會兒媽咪去看看你,然後媽咪再帶你去看曾外祖母哦!」
她笑著,但是在抬頭間,卻是愣住了神,她的眸光中除了驚訝,還是驚訝,甚至還有一種震驚。
遠處的草地上,一個穿著病服的女子躺在一個男子懷中,那男子仍舊俊美豐逸,而那個女子則是一臉的蒼白之色,那是一種病態,可她仍舊笑著,那笑顯得是那樣的美,美得讓歐若水不敢直視。
可笑的是,她的容顏,竟和她一模一樣,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最後歐若水看著那畫面,嘴角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她竟然安靜的笑了。那笑容,太過安靜,安靜得彷彿她不存在了般。
良久。
她輕輕地抬起頭,看著頭頂沒有一絲絲雲彩的天空,藍得不帶一點雜質。
「看到了吧,在他心裡,你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他真正愛的人是裴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