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翰和唐霸天,都以為易淳只是鬧鬧脾氣罷了,並沒有太過在意,回頭哄一哄便是。
可當宮女來報,說易淳離家出走之後,唐翰可真心的急了,連唐霸天,聽到母后離開了,都落了眼淚,哭起來。
「父皇,怎麼辦,母后不要我們了。」
「她往哪裡去了?」
「皇上,奴婢派人跟著呢,娘娘出了城後,雇了一輛馬車,往東城門方向去了。」
「東城門,她要出城?」
這是要逃到多遠的地方去?
唐翰心急:「備車,快馬加鞭,追趕皇后。」
「是,皇上。」
馬車很快備好,唐翰抱著唐霸天,上了車,吩咐趕車太監,快馬加鞭。
出了東城門,上了官道,馬不停蹄的追趕了兩個時辰,總算,把易淳的馬車給追上了。
父子兩人的從車內飛身而出,穩穩的停在易淳的馬車車頂上,陡然的重量,馬兒一陣受驚,顛簸起來,唐翰對唐霸天使出了一個眼色,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唐霸天立馬狡黠的回了唐翰一個明白的眼神,然後,只見得父子兩,直直的從車頂上摔了下去,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呼痛聲。
「哎呦我的親娘呀,好痛痛!」
唐霸天誇張的喊聲,震動了馬車裡的易淳,忙打開車門,看向車伕:「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聽到有人在喊啊。」
車伕用力的制伏了不安分的馬,回頭看向車後,然後嚇的臉色都白了:「有人受傷了,一個大人,一個小孩。」
易淳從車側望出去,正瞧見的是她家那對活寶,一身泥塵滾滾的躺在路邊,表情痛苦,小的那個,還一個勁的喊痛。
一陣巨大的恐慌,她跌跌撞撞的跳下了車,朝著唐翰和唐霸天飛奔而去:「天兒,唐翰,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娘,嗚嗚!」唐霸天抽泣著小鼻子,沒有眼淚,也也哭的生動,把易淳整個都給騙住了。
「別哭別哭,娘在這,到底怎麼了?」
「我們看到你的馬車,然後飛過來想進你的馬車,沒想到驚動了你的馬兒,把我們從車頂顛簸了下去。」唐翰忍痛解釋著,一隻胳膊被壓在唐霸天身下,看著唐霸天稍微動一動,他就痛的抽冷氣的樣子,易淳心下一片惶恐。
「傷到哪裡了,來人,來人,快去請大夫來。」
不敢隨意的搬動他們,怕加劇他們的痛楚,易淳含著熱淚,急切的吩咐邊上的車伕幫忙城裡請大夫。
唐霸天卻搖搖頭:「大夫沒用的,只要母后原諒我和父皇,我和父皇就不痛了。」
「原諒,我什麼都原諒你們,都是我不好,發脾氣離家出走,害的你們變成這樣,都是我不好,嗚嗚,都是我不好。」
眼瞧著易淳的眼淚珠子斷線一樣的落下,唐翰給唐霸天使了個眼色,唐霸天嘿嘿一笑,然後,整個人飛撲進了易淳的懷抱:「母后,我和父皇都愛你。」
易淳一驚:「別亂動,孩子,別亂動。」
正小心翼翼的要把唐霸天放下去,卻見嚴重傷了手臂的唐翰,忽然也沒事人一樣的坐起了身來,把他們母子,輕輕的擁入了懷中,性感的薄唇,點了點易淳的紅唇:「年紀都不小了,還玩離家出走。」
「你們?」
「母后,不要哭了,我和父皇是騙你的,不然,你怎麼肯原諒我們。」
真是又氣又惱又感動,這兩個的冤孽,居然聯合起來騙她。
象徵性的掙扎起來,企圖逃開兩父子的懷抱,以抗議她如今很生氣,可是那父子兩卻像是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母后,父皇說,苦肉計你以前也經常使,他也是和你學的。」
「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使苦肉計了,哼!」
唐翰輕笑,把她抱的更緊,下巴頂在她額頭上:「墨軒園的荷花池,小東西,你真以為朕不知道嗎?」
易淳一愣,他,知道?
「你忘了,我母后以前是住在哪裡的。」
對哦,那她故意推惠妃下去,然後還冤枉惠妃使苦肉計污蔑她這事兒,其實唐翰早就知道了,那他還……
「你既然知道,還幫我。」
「因為我愛你。」
「胡說,那時候,我們水火不容。」
「我說過,從第一次見面,你挺直的脊樑骨,就迷住了我。」
「哦,原來你迷住的是我的脊樑骨哦。」
真是個愛胡鬧的小女人:「我由你的脊樑骨,愛上你的全部,這樣可以了吧?」
「差不多。」她嘟囔一句。
「其實,瑜夫人那事,是你自己砸的自己的腦袋,使的苦肉計,我也知道。」
「你又知道,你到底又什麼不知道的?」
「關於你的全部,我都知道。」
「好吧,那你說說,你還知道什麼?」
「你還記得你從藍府裡留下來的那個丫鬟嗎?就是照顧瘋婦藍惠雅那個?」
「那個哦?」記得,記得清清楚楚呢,易淳要留下她,其實只是想問問我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看到我,明明知道我是易妃,卻故意裝作不認識,對我大呼小叫,愛理不理的?
當時留下那女子,單純是為了問這個,可是後來覺得這問題頗為無聊,也就沒再去搭理這事兒,只是唐翰忽然說起那人做何?
「其實朕盤問過她,知道了藍惠雅當日和丫鬟通姦,也是你做的。」
「這,呵呵,敢作敢當,我承認。」
「還有一件,當日的檸檬汁信,朕當時沒有參透其中道理,後來回去後仔細研究了一番,其實也知道,那也是你的手段。」
看來,她做過的「壞」事,他好像都知道了,只是。
「那你還姑息了我,不覺得我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嗎?」
「傻瓜,那些人若是不犯了你,你是不會對她們動手的,而且就算你真是個蛇蠍女人,也是我的最愛,朕的蛇蠍皇后,又誰敢有異議。」
他說話的模樣,既溫柔,又霸道,易淳心頭一暖,其實他全部都知道,卻一直在包容她,即便知道是她設計了手段害那些人,他也乖乖「入套」,裝作不知道。
其實,他都知道。
曾經易淳覺得,他從來不會愛人,他所謂的愛,不過就是當做寵物一樣的養著,不犯錯誤,可以疼你一輩子,犯了錯誤,那就是萬劫不復。
就像高高在上的惠妃,寵極一時的瑜夫人,還有緣妃,甜貴姬,這些女人,哪個不是他曾經寵愛過的,但是一旦她們犯了錯誤,做了讓他生氣的事情,下場便是非死即傷。
她為此心寒的很,怕自己會是下一個緣妃和瑜夫人等。
如今,她才覺得當時的自己有多幼稚。
從認識他的那刻起,她犯的錯誤,惹他生氣的,怕早已經罄竹難書了。
頂撞是家常便飯,大呼小叫是習以為常,他卻是一味的寬容,寬容,再寬容。
在她面前,他永遠不是主宰萬物生殺大權的皇上,而只是一個疼愛妻子的好丈夫,好老公。
他能包容她的一切,就像她曾經覺得的那樣,一個男人如果真愛那個女人,就算那個女人犯了天大的錯誤,男人以命相抵,都會盡全力護佑。
她的唐翰,其實便是這樣的人不是嗎?
心頭一陣陣暖流湧起,所有的賭氣,所有的負氣,所有的生氣,如今都化作了祥和溫馨,她終於展開了雙臂,緊緊的,回抱住了這一大一小,兩個深深愛著她,她也深深愛著的男人。
一家三口,溫馨甜蜜。
斗轉星移,月色闌珊,星光璀璨,坐在路邊的草叢裡,易淳看著這片燦爛的星空,再看看的調轉了馬頭準備載她們回宮的馬車,忽的有些失落起來:「唐翰,你還記不記得你承諾我的?」
「嗯?」
「你曾經說過,等到戰亂平息,二王爺被鎮壓下去,你就帶我去江南微服私訪。」
唐翰微微一笑:「想去?」
「嗯,想去。」
一邊的唐霸天,也興奮的附和:「我也想去呢,父皇。」
「呵呵,那就去唄,擇日不如撞日,走。」
說完,抱起唐霸天,拉起易淳的手,就上了易淳租來的馬車,對車伕道:「下江南。」
「可是皇宮。」
「如今天下太平,少我幾日,也不會如何,大不了我明日飛鴿傳書,讓人急找十六回來,再替上我幾日。」
「你可真壞,十六弟好不容易空閒下來。能帶著綿喜四處去走走。」
「我不壞,怎麼顯示我對你的愛,我這叫犧牲別人,成全自己的妻子,男人自私很可怕,但是為了娘子大人自私,就無可厚非了,小子,你說是嗎?」
「別亂教,還是個娃。」
易淳嗔了唐翰一句,雖然心裡頭覺得對不起唐泉和綿喜,但是,呵呵,唐翰的自私,卻也讓她好喜歡,男人自私,為了娘子大人,無可厚非,呵呵,這個人,還真會為自己找借口。
老十六,你要怪,就怪你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無賴的哥哥吧,千萬不要怪我。
*
一個月後。
宮裡。
「十六王爺,王妃讓您回家吃飯。」
「該死的,還有十本沒看,告訴王妃,讓她先吃。」
「王妃說了,您不回去,她就不吃。」
「額!可惡的皇兄,心玩野了是不?上上上次來信,說最多三天回來,上上個詞來信,說最多再過三天回來,上次來信,還是三天後胡來,這都過了七八十來個三天了,他這是迷路了嗎?」
「十六王爺,您莫動氣,皇上早上派人來信了。」
「信,哪裡?我看看,我看看。」
「就在折子的最下面。」
唐泉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打開,打開後, 嘴角都抽了起來,只見信上,簡潔明瞭,一如前幾封信般,寫著一句話:「三天後回去。」
三天復三天,三天何其多,看著滿滿一堆折子,再想到家裡那個因為懷孕而脾氣不穩定的孕婦,唐泉那叫做個苦啊。
宮外。
江南花街一條巷,別誤會,不是花天酒地的花,是鮮花的那個花。
易淳手裡抱著一堆五彩繽紛的花朵,鼻子都差湊到花裡頭去。
「娘,是不是女人都喜歡花?」
「那是當然。」
「給我錢。」
「幹嘛?」
「買花啊!」
「買花幹嘛?」
「學我爹啊,送給心愛的女人啊。」
易淳一陣竊喜,小東西,呵呵,要給她送花了,雖然是拿著她的銀子,不過她也樂意。
給了一錠銀子到小傢伙手裡,小傢伙屁顛屁顛的拿著銀子跑向一個花攤,奶聲奶氣道:「老闆,送給心愛的女人,要買什麼花?」
老闆一怔,看了看不遠處的易淳,笑道:「你是要送你娘。」
「都說了,是心愛的女人。」
「不是你娘?」
「哎呦老闆你好煩,我給你說清楚點,就是送給我未來娘子的花。」
老闆怔愕,目光朝著不遠處的易淳看了看,大聲喊道:「夫人,要賣給他嗎?」
易淳微笑著點點頭,滿心期待這兒子的愛心之花。
卻沒想到,老闆利索的打包好後,他那寶貝,並未跑回來獻花,而是飛快的朝著前面奔去,在一個面色清秀的,圓潤可愛的小胖姑娘面前停下了腳步,然後,羞羞答答的把一束燦爛的花朵,送到了那姑娘面前。
我那個老天,他才多大啊。
易淳站在原地,只覺得一陣秋風蕭瑟,眼角抽搐。
倒是唐翰,顯得十分鎮定:「不錯不錯,果然霸氣威武。」
用胳膊肘,恨恨的頂了頂唐翰的肋骨,順道狠狠剜了他一眼:「上樑不正,下樑歪。」
唐翰頗為委屈:「孩子這些年都是你教的,關我什麼事,再說了,我又不歪,我很直的,你又不是沒見過,是不是。」
易淳臉瞬時通紅,這個下流胚,大街上,居然調戲良家婦女,又給了他一肘子,她咬牙切齒的警告:「惹我不高興了,回去的日子,再推遲三天,給十六弟寫信,快去。」
「不要吧,娘子,每次都是說好的三天,你一生氣,就又讓我延遲三天,你這樣,顯得我說話很不算話,很沒有誠信。」
「我不管,反正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所以,明天就寫信回去,推遲三天。」
「可是娘子,你每次都這麼容易生氣,我們什麼時候回的去啊,第一次,院子裡的樹被風吹倒了,你生氣,第二次,隔壁家的衣服飄到了我們家的水池裡,你生氣,還有那次更離譜,你自己一個人坐著,誰都沒有惹你,你就生氣了……」
「你想怎麼的怎麼的,你和兒子,一個早戀,一個頂嘴,都反了不是,小心老娘氣極了,再來個離家出走。」
實在是理虧,所以她說話特別的大聲,橫眉豎眼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
可憐的唐翰,堂堂一個皇帝,到易淳面前,活生生變成了一個妻管嚴:「我錯了我錯了,許你生氣,許你生氣,只是娘子,咱商量下,你每次生氣,能不能不要讓我寫信回去,推遲三天回宮?我們換個別的解氣,好不好?」
唐翰一臉的討好,易淳仔細想了想,然後,抹著下巴若有所思道:「也是,這樣解氣確實不太好。」
唐翰一臉欣喜,以為易淳終於想通了,不會三天復三天的來折損他的誠信了。
卻不料:「三天一次,頻率太高,不如,以後就改為十天吧,得,明兒寫信回去,就說我們十天後回去。」
「啊!」
玄外音
——十六王爺,皇上來信了。
——是不是又說三天後回來?
——不是。
——太好了,他終於捨得寫點別的了,念來聽聽。
——十六弟,朕十天後回來。
——額,三哥啊,你這是要逼我造反嗎?
此後,每隔十天,就會有一樣的信送來,直到綿喜十月臨盆之際,唐泉終於忍無可忍,舉起虎符,發號施令。
「大軍聽令,發通緝令,把皇上皇后還有太子,給本王爺抓回來,重重有賞。」
這雙過分的男女,別被他抓到,不然,哼哼,大刑伺候。
次日清晨,易淳和唐翰一覺醒來,門口忽然圍了百多個人,有百姓,有士兵,甚至還有本土的官員,一個個看著他們兩人,虎視眈眈,口流讒言,好像他們兩人是兩塊肥肉異樣。
易淳膽寒:「怎麼,怎麼回事?」
唐翰亦然:「我,我也不知道。」
外面那百餘個人,卻齊刷刷的把一張張白紙對向了她們兩人,上頭赫然寫著鮮紅的三個字:通緝令。
通緝令下面,用黑色墨筆,畫著三個人,仔細看,不就是他們好一家三口。
「你們,你們到底是誰,知道我們是誰嗎?你們瘋了嗎?誰敢通緝我們?」
「自然知道,你們不就是皇上皇后和太子嗎?十六王爺說了,只要把你們抓回京城,重重有賞,大家上啊,衝啊。」
不知道誰一聲令下,一群人一哄而上,唐翰心裡有愧,武功再高,也只能束手就擒,易淳就更不用說,被幾個僕婦圍成一圈,無處遁形。
至於小兒唐霸天,弱弱一通反抗後,也落入了「敵人」之手。
被「請」上馬車,易淳怒吼一聲:「我很生氣,給唐泉寫信,告訴他,我們二十天後再回去。」
唐翰和唐霸天,只覺得一陣難堪。
被通緝已經很丟人了,如今,易淳的大吼小腳,更是讓他們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據野史記載。
那次,皇上皇后和太子被順利押解回宮,全程用時間二天,皇后一路嚷嚷不休,情緒激動,最終,被皇上帶上了另一輛馬車,一通狠狠教訓後,總算安分下來。
據正史記載。
天華九年,皇后易淳誕下長公主唐如意。
天華十二年,皇后易淳誕下二皇子和二公主唐年天和唐吉祥。
天華十六年,皇后易淳誕下三皇子唐青天。
天華二十九年,皇帝退位,太子登基,封皇帝為無極太上皇,皇后為無極太后,改國號天霸。
據野史記載。
天霸三年,無極太上皇和無極太后忽然失蹤,只留下一封書信,說去雲遊江湖,自此後,誰都不知道兩人行蹤,而江湖中,則是多了一雙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形影相伴,永不離棄。
——題外話——
全文完結了,本來打算明天結局的,結果發現,今天就能完結,希望結局還算完美吧,不會寫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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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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