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成皇后傳 第三卷 生死山河戀 第一二五回  加更
    「君,那個雪域中的宮廷都已經成為過往和傳說,何必執著一個無用的勞什子?」我的確最怕的是皇甫翼有借口去傷害他。

    在朝露之下的苔痕深淺,濕潤了青竹,站在空無一人的台階上遙遙看著見不到的屋子,想起已不在人世的人,心中的淒涼可想而知。

    「水兒,又坐回北寧宮的寶座,你會覺得快樂麼?」他又搖搖頭,「我真傻,若是有心愛的人陪伴,哪怕去十八層地獄下的刀山火海也都是眉頭不皺的。」

    「姐夫可好?」我怕著這種靜的氣氛。

    他強行擠出笑容,「他現在不喝酒了,只是一直作畫,畫的只是一個人,另一個人永遠都是模模糊糊的。」

    「君,若你肯交出玉璽,我會去和他說,讓你們消失在永巷的枷鎖中,藏匿於美麗的山水間。」我一廂情願地提出。

    「水兒,現在不好嗎?還可以偶爾見到你。」他笑著很感人至深,真切的影子如影相隨。「況且你我都知道美麗一詞與我是天地差別。」

    想來,余活著也是為了生長繁衍,重複這種孤獨。

    「若有後悔藥,我一定不想活在帝王家,至少能向皇兄曾經縱橫於江湖十數載,逍遙過與你姐姐的愛戀,若真有此藥,我一定不離不棄我的母后,就算不曾見到你也好。」在這四四方方,只有二十來坪的困頓之地,他隨意潑染著自己的情緒。

    「玉璽給你,只是這不該是皇甫翼想要的。」他說的話我沒明白。

    覺得應該把嘉國的消息告訴他,「嘉國公主破例被封為和碩長公主,可以自由嫁娶。」

    「她比我更苦,我能愛著得不到的女人,她卻愛著不可能的男人。」拓跋君將脖上的鏈子取下給我,「水兒,永遠戴著它,答應我這最後的要求。」

    支起枕頭,側耳聽著隱隱的水聲,心思如水煙漠漠,傅太醫說我的身體一直反覆著無法調和,只有這樣每日用水療才能平安順產。

    偶在宮中能見到瑩昭儀的大腹便便,好動活潑的她既然忍得住寂寞,只是朝著我儼然一笑。

    立夏那日生產,與南雪的生辰恰好相反。

    比生產頭胎時還要難受百倍千倍,縱然有天底下最好的御醫照顧,吸進天地之間的精華,我痛苦著一聲聲慘叫,雷聲陣陣在外霹霹靂靂,嚇得人紅膽顫。

    熬了整整七個時辰,完成任務的我昏死過去。

    一直到我醒來時,屋內還有一股血腥氣味。

    老態龍鍾的傅太醫跪在我面前,「微臣恭喜皇后娘娘喜得五皇子。」

    我有氣無力地巴扎巴扎眨著眼睛,一直想問另個孩子,傅以漸明白我想要問的,大聲回稟道,「皇后娘娘寬仁,即使剛剛生產完,依舊關心聖上的千秋子嗣。瑩昭儀也為聖上生下一個皇子,聖上大喜過望,直接越級冊封她為冰妃。」

    原來真是雙生龍子,可惜這個不能說的秘密一輩子只能爛在肚中。

    皇甫翼大踏步走進來,「水兒,你辛苦了。」那傳遞的眼神祇有我倆知曉心事,「孤已經幫五皇子賜名為『似』,六皇子為『敘』。」

    「翼郎,臣妾身子不打緊,你去看妹妹就好。妹妹年輕,不像臣妾有生養過,宮中的瑣事更需要有人主持」我本來說的是讓皇甫翼多看看敘兒,畢竟剛出生就要離開親娘,就如當年我親娘生下我和姐姐之後,把我送走過好日子,把姐姐留下擔負大任。

    做娘的哪個不是希冀我們可以過得更好。

    「水兒,孤想見的是你,就是怕你擔憂,孤才先去看冰妃的。」眼瞧了下四周的宮人們,他倚靠著旁邊,半側身挨著我,「似兒和敘兒都會叫你母后娘娘的,孤一樣疼愛,就如你疼愛幀兒和慷兒一般。水兒,你一下子立了這般大的功勞,你想要什麼?」

    「臣妾什麼都不要,只要翼郎得空閒時,能為臣妾綰髮。」我拉著他的大手,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是蒼白無怨的,傳遞給他的暖意足以我們沉醉在此刻。

    茶,

    香葉,嫩芽。

    慕詩客,愛僧家。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

    銚煎黃蕊色,碗轉曲塵花。

    夜後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

    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後豈堪誇。

    七日後下地,我直往永寧宮小跑,後面的宮人們一地追趕。

    冰妃周邊圍著許多巴結的妃子,我只是掃掉委屈思念,言道,「冰妃妹妹,本宮想看六皇子,可以麼?」

    奶娘把敘兒抱給我時,我的手一直在微微顫顫,旁邊見過五皇子的人都驚呼出來,「這六皇子長的比五皇子還要瘦小,比一般的初生嬰兒小了一圈不止,而且兩個孩子真是有緣分,不止同一天來到這世上,而且長得還像。」

    冰妃接過話語權,不以為意道,「都是陛下的骨肉,親兄弟自然長得像,況且臣妾是早產,自然孩子就瘦小。」

    我戀戀不捨地把孩子交給冰妃。

    她暗裡和我說了句話,「不要再表現得這般刻骨,否則兩個孩子都不保。」

    「皇后娘娘,」大聲叫我的是嫣嬪,「陛下讓霍萊帶著拓跋兩兄弟去金城。」

    午後愜意捉弄似兒的是南雪,我一直盯著,對其他事情都不打緊地上心。「去金城作何?」

    「對外宣揚是穩定民心,體恤民情,可誰知曉陛下是要那兩個眼中刺肉中釘難堪。」冷嫣憤憤不平道,「靠山王也說陛下此舉不是仁君所為。」

    「陛下一直有多疑的毛病,可也不失為一個仁君,拿上月來說,陛下下旨免去十餘項苛捐雜稅,又名言後繼之君永不加賦。這對於尋常百姓來說,已經足夠了。」我接過南雪手中的鑼鼓,把鑼鼓上的小繩子綁著更緊些,怕是傷到了似兒。

    冷嫣曳菜般坐在最近的靠椅上,「臣妾也知道自己一直在挑陛下的毛病,因為只有這樣繼續下去,臣妾才會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錯過。」

    「嫣兒,說句實話,本宮不是沒為你想過,只是祖宗家法傳統禮俗,你想要的路根本就是死胡同,既然只是實現不了的夢,就沒有揣著抱著,否則你自己會累死困死自己。」我勸說道。

    冷嫣瞧了我一會,「皇后娘娘,你忘掉過拓跋君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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